前两盏,一盏是贺余点的,一盏是贺知春点的。
贺余见自己一时唏嘘,引得几个孩子都闷闷的,有些不好意思,“走吧走吧,阿爹钓了好几条鱼,今儿个给你们露一手,野菜炖鱼汤怎么样,小时候你们都爱吃。”
小时候家中孩子多,每次吃肉每个人都分不到几片,一个月下来,腹中空空的。贺余便领着他们去抓鱼,然后摘了许多新鲜的野菜,一煮煮一大锅子,他的手艺极差,常常煮过了头,筷子一戳,便鱼肉是鱼肉,鱼骨是鱼骨了。
大家伙儿轮流吃最后一勺,因为最后一勺里有许多夹不起来的碎肉,又入了味儿,吃起来分外的美味。
河鱼很腥,但是全家人怎么吃都吃不厌,如今富裕了,倒是很少吃这个了。
兄妹四人都十分的高兴,贺余去杀鱼,贺知春在厨房里没有寻到野菜,只得拿了酸菜切成丝儿凑合着用了。
贺知书三兄弟自幼便进学,个个手艺生疏,帮不上什么忙,只在旁边时不时的递把刀儿,递个葱儿的。
为了不影响大厨房准备晚食,他们是在贺余院子中的小厨房里做菜,下人们都不在,倒是让贺知春颇有一种回到了小时候的感觉。
她切着酸菜,咣咣咣的十分有节奏感,贺知礼依靠在贺知春的身边,小声嘀咕道:“崔九同某说了,你们想要找智远大师的事。二哥已经让可靠的人暗中留意了。”
“阿爹说的事,能办就办,不能办也别勉强,你同晋王不对付,他肯定要因为此事刁难你。知道知秋的坟在哪里,咱们每逢清明的时候,去给她上香,烧纸钱,便够了。”
贺知春心中软乎乎的,“二哥,我知晓的。放心吧,我会量力而行的,阿爹这时候说,正是合适,崔九手头上正好有一桩案子,同晋王府有牵连。倒是二哥,你见过我未来三嫂了么?”
贺知礼摇了摇头,“某哪里见过?你三哥精明着呢,他说好的,就自然是最合适他的。”
第438章 王闻林案
贺知春在贺家喝完了鱼汤,并未多留便赶着回宫去了。
实在是长安城这宵禁让人烦不胜烦,她如今是太子一言一行都备受关注,一个不好,就要被人参,还连带着在金吾卫的李思文为难。
刚一回到了东宫,阮嬷嬷替贺知春倒了一盏茶,抱怨道:“这次贺司农做得不对,太子莫要听他的。知秋当初在房公府上,设计用狗来咬你,若不是昭娘恰好有孕,闻了出来,那你不是全毁了。”
“这种人,还管她做什么?便是葬在乱葬岗上,也不亏了她。太子又何必去做这个好人,指不定她死了都不愿意回贺家!”
贺知春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以前阿俏只看得见一家之地,的确是很生气她;如今阿俏看得见天下,便觉得往事已矣,到底是一个可怜人。”
“给过世的人修墓地,做水陆法事,点长明灯也好,说起来也是功德,但更多的,还是让活人心中得到慰藉。若是将知秋葬回贺家,能让阿爹心中好受一些,又有何不可。”
当初知秋被送去了感业寺,贺余是要去接她回来重新好好教导,然后再给她寻一个好人家的,可是贺阿奶死活不肯,后来又去治水之类的事情给耽误了,这些都是贺余心中的遗憾。
即便他一直不说,贺知春心中也都知晓。
“房公府上旺吉原本要咬的是我,这件事儿,嬷嬷就别告诉阿爹了吧。知秋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人都已经没了,再提无益。”
阮嬷嬷只好作罢,贺知春一旦涉及到贺家的事情,就会变得十分的顽固,她也说不过她。
等饮了茶换了衫,贺知春便去了书房寻圣人,说了贺家同沈家已经有有意结亲,人家小年轻都看对眼儿了,就别让衡山在里头掺和了吧。
圣人听了颇为失望,“天宝啊,你说这可咋办呢?衡山生得凡凡,性子又弱,嫁去谁家,朕都不放心啊!”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贺知春想了想,郑重的说道:“阿爹你拿出给我选后宫的气势来,总能给衡山选到一个如意郎君的!”
圣人白了贺知春一眼,“边儿去边儿去,衡山弱得要命,连个嬷嬷都能钳制她,那些个奇葩选给她,她制不住啊!”
喂!阿爹,你说的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啊!
那些个奇葩我就消受得起了?
贺知春十分的不服气,肯定是老和尚在暗地里诅咒她,不然今儿个怎么两个爹都将要来气她!
……
翌日一大早儿,朝事过后,贺知春便同崔九一道儿去了御史台,去看王闻林的卷宗。
说起来要寻找乌蛇,王闻林算得上是一个很好的线索。
崔九穿着朱色的官服,戴着璞头,看起来格外的正经,他的手指十分的修长,因为练武,指服上还有薄茧。
他从自己的桌案上,抽了一份卷宗递给了贺知春,同她解释道:
“这个案子表面上看起来很简单,但其实可能会牵扯出一桩大事来。”
陈大牛一家共有兄弟三人,长兄和幼弟都生得一把子好力气,打小儿就爱四处打架生事,成家之后,拍拍屁股都去当了府军。
按照大庆实行的均田制,陈大牛家中多男丁,分了不少田,当了府军又有额外的永业田分,他们家中原本就小有薄产,因此生活得十分的富足,算得上远近闻名的小地主。
彼时陈大牛家中老父亲健在,长兄又已经有了香火传承,他也是按耐不住的主儿,便也去参军了。
在大庆,府军可是个好生计,因为大庆兵强马壮,没有战事的时候,在家中种地,有战事了那就是去捞军功的好机会。
十战九胜的军队,进去了可不是随时都要起飞,光是抢掠,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在一次战争当中,长兄陈大青以及幼弟陈大苗全部战死,这个噩耗一传来,陈大牛的老父亲受不住,一病不起,在床榻上躺了三年,什么名贵的药材都试过了,还是没有从阎王爷手中抢回人来。
要不说人最怕的就是生病呢?家中一旦有了一个病人,那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了下去。
陈大牛家中壮年劳力只剩他一个,只得回了家乡,一人照顾寡母寡嫂,还有两个弟兄留下来的孤儿。
男丁一死,口分田要收归朝廷,寡妇说起来也有口分田分,但是远远不及成年男丁;于是只能卖永业田。
陈家三个儿子当府军,永业田不少,陈大牛当时急需用人参给老父亲吊命。
但是银子易寻,老参难求。看病的郎中便作为中人,给他介绍了王管之。
便将永业田抵押给了王管之,换得一根参,后来他们一家子在贺知春的布坊里干活,手头上银子活泛了,便想去赎回自己的田地。
结果发现那地早就不是他的,归属于王家了,那姓王的不慎说漏了嘴,说当时去给陈大牛阿爹看病的郎中,本就是他一伙的,这才有了田地抵押一事。
陈大牛不识字,拿了当初签的契约去给布坊的管事一瞧,管事说压根儿不是什么抵押,而是直接将地全部都转让给王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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