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未做点评,又问道:“从三品职位如此之多,陛下缘何让你阿爹做司农?不做太府卿?”
“司农卿与太府卿都是九卿之一,司农主管农事米粮,太府卿主管钱帛。陛下一来人尽其才。我二哥赴占城取良种,在岳州已初见成效。若我阿爹为司农,良种不费吹灰之力可得。”
“二来亦是有所防备,贺家如今虽然官身不显,但已富可敌国,阿爹若为太府卿,难免贺家在钱帛之道上再上一层。陛下这是在敲打阿爹,农乃根本,贺家偏了,再来要犯忌讳了。还是乖乖的掏银子给陛下填满粮仓吧。”
老道士点了点头。
“贺家彩瓷遭人嫉恨,你几个哥哥又还不得用,如今你阿爹在岳州一手遮天尚好,离开了岳州,贺家拥有这么多彩瓷窑,就像是抱着金瓜瓜的胖娃娃,人人都想抢了去,你如何应对?”
贺知春眨巴眨巴大眼睛,“放心吧,师祖,阿俏与二哥已经商量出了良策,待我们去了长安,你便知了。届时谁敢抢我彩瓷?连碰一下,都嫌烧得慌。”
老道士沉吟片刻,哈哈大笑起来,猛地拍了拍贺知春的肩膀,“有魄力,小九不如你。”
贺知春听着,不知为何心情舒畅得紧,哈哈,崔九的曾祖父说他不如一个小娘子!
贺知春和崔斗二人吃吃喝喝,饮完了一大坛酒,竟然又在雪地里奏起乐来,老道士抚得一手好琴,贺知春弹得一手好琵琶,一曲淮阴平楚,震得树上的雪花纷纷落下,美不胜收。
从长安远道而归的贺知书和贺知易进来之时,瞧见的便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待一句终了,老道士抬头看了看两人身后的那个仆妇,冲着贺知春摆了摆手,“去罢,今儿个有客从远方来,便放你休息一日,明日可要将功课补上。”
贺知春对着老道士认认真真的行了师徒礼,这才像是一只撒欢的小兔子一般,朝着两个哥哥飞奔而去。
贺知易弹了弹她头上的雪花,笑道:“阿俏长大了。这位是知秋身边的吴麽麽。”
第85章 公主知秋
贺知春大喜过望,天知道这三年来,知秋只言片语也未曾传来岳州。
有关她的事儿,都是贺知书和贺知易在长安城坊间听闻而来的。
只听说陛下认同了知秋的身份,另封了她为平遥公主,对她宠爱有加。只是长安城里的贵女们背地里都笑她,说她是南地蛮子,五律不分,一张嘴儿都带着一股土味儿。
去国舅家赴宴之时,主家小娘子大喜邀舞,她却局促的站在那儿,傻不愣登的,最后的宴会不欢而散。
贺家人听闻这事之时,都一宿无眠,可他们却是无能为力,知秋是公主,他们总不能去大明宫中将她给抢了出来吧?
贺知春想要再寻崔九给知秋捎银子,却是被贺知礼拦住了,她已是豆蔻年华,怎能再与崔九扯上干系?
最近一年里,倒是好消息多了一些,说是魏王很疼爱知秋,对她照拂有佳,同舅家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
贺家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麽麽快请花厅饮茶,一路里舟车劳顿还请在岳州多歇上一些时日,平遥公主可好?”
那吴麽麽悄悄的打量了一番贺知春,她这一身乃是上好的苏锦,上头绣着的缠枝花儿栩栩如生,得上好的湘绣师父绣上足足三月,尚得一裙。她的头上插着一只百梅八宝金步摇,流苏细密宛若星光。
身后那火红的狐狸皮子大麾极为难得,可这位主儿却毫不心疼的坐在雪里里,粘了一身的残雪,可见这于她而言,不过是稀松平常之物。
都说南地多豪富,前有江东陆氏,今有岳州贺氏,传言果然不虚。
“多谢小娘子挂拂。贵主的难日子已经过去了,宫中万般皆好,陛下怜她思乡,在殿前栽了一株栀子。贵主特意托奴来此,一是恭贺使君升迁,二是给贺家送节礼,三是给贺二娘子添妆。”
贺知春的脚步微微一顿,贺知乐要出嫁,长安城的秋娘怎会得知,这麽麽大约是瞧见了满地红彩,知晓府中三日之后要嫁女,这才随口添上的吧。
一行人走着,很快便到了花厅,贺余与贺知礼正在里头听着管事们年底交账目,一见贺知书同贺知易归家了,赶忙将众人散了。
贺余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责备的看了一眼贺知易,“知书便罢了,知易明年下场,怎地还来回跑上一趟,年后咱们一家子便要去长安了。”
贺知易笑了笑,挺了挺胸膛,“儿子成竹在胸。”
贺余作势要打他,但是一年未见,他的眼眶又微微有些发红,“都坐下来罢,这位是?”
吴麽麽一步上前,对着贺余行了礼,她的脸蛋儿圆圆的,看起来颇为和蔼可亲。
一屋子人叙了话,吴麽麽便拿出了知秋让人捎带来的礼单。
贺知春站在贺余身后轻轻一扫,心中咯噔一下,叹了口气。
看来知秋在宫中过得并不算好,这单子上的礼,瞧着颇多,但都很虚。她以前当了那么多年的崔氏宗妇,如今又借着贺阿奶的名头,管着整个贺府的内务,一眼便能瞧出其中的道道来。
这多半是仓促之间,在库房里捡出来的一些出不错的东西,通常达官显贵之间送礼,不相熟的便是如此送,总归不会失了脸面。
贺余沉吟片刻,冲着屋中的下人们挥了挥手,片刻厅中只剩他们几人了。
“平遥公主可是有要事?”
吴麽麽揭开茶盖子瞧了一眼,心下顿安,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贵主难啊!陛下有女二十,贵主自幼又不在身侧,与陛下不亲近,又不得舅家欢心。前些日子,因晋阳公主初来喜事,韦贵妃设宴。”
吴麽麽说着,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太子赠送了她一挂白璧,晋阳假意借与贵主观赏,岂料那白璧突然就碎了,晋阳指责贵主嫉恨她独得太子喜爱,这才耍了手段,要触她眉头,当场里便发了病。”
贺知春听着一颗心吊在了嗓子眼,她差点儿都忘记了,晋阳公主与知秋乃是一母双生,都患有气疾,而且上辈子也都是在十二岁那年便早夭了。
今年是承元十六年,她们可不正正是十二岁。
她只知道晋阳是十二岁没的,却不知道是几月,万一她就这样一命呜呼了,那知秋就跳进黄河里都洗不清了。
“好在太医医术精湛,将晋阳公主救了回来,可她却偏要贵主还她一块白璧。白璧价值连城,贵主无依无靠,只能靠着宫中的月银和赏赐度日,上哪里寻白璧?她一着急就病倒了。”
“一连咳了数日都不见好,小脸儿都削尖的了。奴也跟着急得团团转儿,万般无奈才去国子监寻了贺三公子。此事说来羞愧,贵主不让奴婢前来叨扰,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贺知春松了一口气,晋阳没死就好!她还没有去长安打回去呢,晋阳怎么就可以死……
“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算不得大事,一会儿让阿俏去库房里寻一块白璧,麽麽看看行不行?若是不行,某再去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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