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未过多久,便到了天虚省。
贺知春还以为这种神神叨叨的地方,应当在深山老林里,不料却就藏在普通的坊间。
光从墙外看去,压根儿看不出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贺知礼将贺知春送进门去,便紧赶慢赶的去操心知味记开业的事了。
贺知春抬脚刚进门,就忍不住吓得想要退了出去,倒是被身后的崔九给托住了。
“阿俏莫怕,某头回来也吓了一大跳,这里头的人也就是古怪了一些!”
贺知春面色僵硬,这叫古怪了一些?
你看那边那个,腰间挂着七八个布袋子,其中一个袋子里还伸出了一只小动物的手!那是啥玩意?捉妖师还是御兽师?
再看左边这个,拿着长剑脸上画着的全是血红的鬼画符,口中还念念有词……
再看正前方那颗破桃树下,冷着脸面无表情的不正是她的师父邓康王么,他的手正做出奇怪的姿势,好似在弹琵琶……可明明他的手中空无一物!
莫要告诉我你手中抱着一个琵琶精的鬼魂……
而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托着腮帮子的小娘子,这该不会就是那个什么女鬼小烟吧?
贺知春想着,有些肝颤儿,敢情那日邓康王说的不是骗人的?这个小烟真的跟着晋阳,简直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邓康王见了贺知春,冲着她点了点头,“崔九,把东西给我,然后带阿俏去见大师吧。”
崔九从袖袋里取出了一块破木头,递给了邓康王,说道:“云泽师叔,那小侄同阿俏便先行一步了。”
“小……小烟?”贺知春终于没有忍住,小声问崔九道。
崔九哈哈大笑起来,“你师父惯会骗人,他上次还说叫小绿呢!”
贺知春五味杂陈,骗人的?那你演得那么真?
崔九眯了眯眼,“假到真时真亦假,真到假时假作真。这世间骗子多了去了,唯独某,从来都不骗阿俏。”
能不能不要随时发……春……贺知春不想说话。
两人一路走到最深幽处,终于见到了天虚省最像人的两个人。
老道士正撸着袖子,面红耳赤的下着棋,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白眉毛白胡子的老和尚。
老和尚手中的佛珠转得飞快,落子啪啪啪作响。
崔九领着贺知春上千行了礼,“见过智远大师,见过曾祖父。”
老和尚看了贺知春一眼,落字的手一顿,双手合十说了一句:“阿弥陀佛!施主前程艰险,已无路可退。”
贺知春心中一堵。
智远大师那当真是当世高人,今日有缘一见,不知何日能再想见,她虽然也很在意大师说的关于她的未来的话,但是她自信无路可退,便披荆斩棘,一往无前总能再见日月。
可是知秋的命格,还是让她更加在意。
“大师,小女斗胆一问,您当年为天宝公主所批命格为何?”
第102章 惊天命格
智远大师却是又看向了棋盘,落下一黑子,然后淡淡的说道:“阿斗,你输了。”
老道士一听这个名字,一跳三尺高:“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叫某阿斗!”
阿斗这个名字,总让人觉得不行。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即便他如今是一个道士。
智远大师下完了棋,这才嘴角轻启,说了四个字。
贺知春只觉得腿一软,若不是有崔九搀扶,她简直要跌坐在地上。
过了半晌她才失魂落魄的说道:“大师,您这是要秋娘的命啊!”
天生帝命。
虽然只有四个字,却重若千斤,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崔九也是惊讶不已,他年纪太轻,并不知晓当年的事,阿爹又镇守边关,老道士也半句都没有透露过。
难怪,难怪当年天宝不过是两三岁的年纪,便遭逢大难,流落到了岳州。
她就说,对于一个小孩子,是谁有如此大的恨意呢?
智远大师双手合十,开口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天宝公主出生之日,紫微星现,长安城太极宫上空出现了一条金色祥云,状若神龙。此乃帝星降临。”
“女子……女子也能为帝么?”崔九迟疑了片刻,问出了贺知春也想知道的事。
“贫僧不问俗事,只观天象。陛下当日也有此疑问,令你曾祖观天宝面相,令贫僧的师弟智真大师掐算八字,确是帝命无疑。”
大庆开国如今仅经历二朝,当年太祖在晋阳起兵,以定天下,如今的圣人即位之后,太祖亲立嫡长孙李承德为太子。
李承德人如其名,宽厚仁德,隐约有明君之相,圣人甚为喜爱他,对其完完全全是按照继承人来培养的。
圣人同孙皇后鹣鲽情深,一同产下三子,魏王李子泰,晋王李长治,若说整个大庆有望当皇帝的也只有这三人。
大庆受魏晋遗风影响深重,庶子如草芥,只有嫡子那才算是真正的儿子,能够继承家业。
岂料两个弟弟还没有闹出幺蛾子呢,天宝公主横空出世!
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太子的脸上。
当日天上异象实在是太明显,天虚省众人又与陛下密谈一夜,出来便不以地名,反而给新生的小公主一个颇有深意的封号。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这让太子知晓了心中如何想?
你是帝星,那老子这个太子是什么?绊脚石吗?
贺知春想着,若是她是太子,肯定也是心中复杂得很!论血缘,天宝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妹妹,论帝业,这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知秋除非真的当上女帝,不然的话,哪个帝王能够容易一个帝命在身的公主呢?
这是死局。
而且除了贺家,没有盟友。
哪怕是崔九,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拥护知秋一个女流之辈当皇帝,把整个崔家都架到火上去烤。
贺知春的脑袋嗡嗡作响,现在想来,知秋上辈子十二岁便早夭了,指不定根本就不是真的久病不治,是被人暗害了去。毕竟那时候她的身份尚未大白于天下。
还有贺家,上辈子一直缩在岳州,阿爹到最后都没有当过刺史,就这样的人,都能被拖进谋逆案,极有可能就是迁怒呀。
迁怒贺家养大了知秋,没有让她死在两三岁时那个上元节的晚上。
也有可能,是阿爹知晓了知秋是被人害死的,所以在她出嫁之后,选择了飞蛾扑火,为知秋报仇。
“圣人是何意?”贺知春想着,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智远大师见贺知春这么快就镇定了下来,眸光一动,“帝心难测,贫僧亦不可知。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施主乃是贫僧的有缘人,而且贫僧今日坦言,亦是有一事相求。”
贺知春朝着智远大师行了个大礼,又朝着崔斗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多谢大师指点。何事大师但说无妨。”
她与智远大师毫无交情,他能够对她说出如此私密的皇家秘史,显然是老道士在其中下了不少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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