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呼声打扰了前头的人,杨复回头睇来,好似淼淼半个身子缩在乐山怀中,软声呜咽。
乐山僵了僵,小丫头害怕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这时候他若抽回袖子,是不是太残忍了?
雪瓯仿佛得了新鲜玩意儿,淼淼越是害怕,它便越是有趣。慢悠悠地围绕着两人转圈圈,幽绿的瞳仁泛着微光,一动不动地定在淼淼身上。它抬起肉球挠了挠耳朵,喵呜一声来到淼淼脚边,顺势卧在她的笏头履上。
淼淼只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动都不敢动,呜哇一声惊叫而出:“走,走开啦呜呜……”
她心跳到了嗓子眼儿,更是抓着乐山的衣袖不肯撒手。这时候甭管是谁,只消能替她赶走雪瓯,便是她的救命恩人。
但闻杨复唤了声名字,乐水上前抱起雪瓯,成功解救淼淼于危难之中。
淼淼睁着水汪汪的泪眼,强忍着没落下来,“谢谢乐水大哥,谢谢……”
乐水和善地摆摆手,安慰她:“这猫素来骄傲,今日竟然会缠着你,看来对你颇为喜欢。”
似是在回应乐水的话,雪瓯愉悦地喵一声,从他怀中探出小半个身子,向淼淼探来爪子。
淼淼惊得两眼大睁,连连后退,“我不想被它喜欢……”
她不敢同雪瓯对视,琉璃水眸露出惶恐,手心捏出一层细密汗珠,话里带着颤音,无助的模样让人忍不住疼惜。
杨复移开目光,淡声道:“该走了。”
乐山乐水纷纷回神,认了声错跟在他身后,往云晋斋行去。
*
这只猫哪里喜欢她,分明是故意恐吓她!
淼淼立在主阁门槛十步开外,一人一猫已然对视一刻钟,谁都没动一下。雪瓯趴伏在门口,懒怠地瞥向淼淼,接触到它的目光,淼淼浑一激灵,顿时提高警惕,聚精凝神。
岂料它只看一眼,复又低下头去,继续睡去。
淼淼还得去阁楼地整理书册,自打杨复进去后,这只猫便一直在门口挡着,她不敢靠近,是以才造成目下僵局。门口乐山乐水一脸无奈,见过怕猫的,没见过这么怕的,他们劝慰许多回,毫无见效。
乐山解释:“它只是逗弄你罢了。”
淼淼摇摇头,无比怨念:“它为何不到别的地方睡觉……”
乐山想了想,“或许因为王爷在这儿?”
说得也是,它千辛万苦来得别院,自然是为了同杨复相处。淼淼挣扎两三回,始终不敢靠近雪瓯,索性恳求乐水先将它抱开一会儿,待她进去了再送回来。乐水面露为难,这是王爷的爱宠,他们可不敢轻易招惹。
淼淼走投无路,唯有求他,“乐水大哥方才也帮我了,就一小会儿好不好?”
软绵绵的语调唤着人名,听得人心头一软,乐水踟蹰少顷,终于颔首。幸运的是雪瓯很乖巧,在乐水怀中一动不动,只是一双绿眸幽幽地看着淼淼。
待到她好不容易踏入阁楼内,淼淼回眸满怀感激,“乐水大哥你真是好人,太谢谢你了!”
小丫鬟心思单纯得很,谁帮助她谁就是好人,成天将谢谢挂在嘴边,却不让人觉得腻烦。乐水微微一笑,弯腰放下雪瓯,“好了,进去吧。”
她清脆地嗯一声,脚步松快地迈入阁内。
转过一道浮雕松竹梅屏风,窗边翘头案后坐着杨复,他一手支颐,一手执书卷,目光落在书页,深思却似乎远去。察觉人来,抬眸一睃,语气平静道:“雪瓯在门口做了什么?”
方才声响应当被他听见了,淼淼羞愧地抿唇,细如蚊呐:“它没做什么,是因为我害怕。”
杨复若有所思地扬眉,“为何如此怕猫?”
难道要说小时候差点被猫吃了……淼淼再傻也知道万万不能这么说,她拇指挠了挠食指,这是紧张时下意识的动作。脑中飞速旋转,替自己想说辞。以往杨复都不会为难她,今日不知为何,非要她给个说法一般,静静等候解释。
她磕磕巴巴地编派谎话:“因为以前……我被猫挠伤了,伤得很严重,所以才……”
杨复耐人寻味地哦一声,继续逼问:“伤在何处?”
淼淼霍地抬头,他今天好奇怪,以前从不会这样咄咄逼人,难道是因为她讨厌雪瓯,所以他生气了?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外头传来乐山的声音:“王爷。”
杨复微不可查地攒眉,收回神智,倚靠在花梨木交椅中,“何事?”
乐山立于屏风之后,毕恭毕敬道:“太子命人传话来,邀请您后日一道前往华峪山狩猎,届时圣人似乎也会到场。”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山中冬眠的动物泰半出来觅食,正是打猎的好时候。华峪山是皇家专用猎场,每年春秋都有一场大型围猎,由圣人亲自选出前三甲。这次是太子自发组织的,只邀请了京城贵胄子弟,闲来陶冶情操,放松心情而已。
杨复沉吟片刻,“你去回话,就说我会前往。”
乐山应下,退出屋内。
将注意力转回书卷上,杨复揉捏两下眉心,身旁有一道视线过于刺眼,让他没法忽视。
他抬头,果然迎上淼淼渴望双目,“你也想去?”
淼淼连声:“想!”
杨复嘴角噙笑,“本王为何要带你去?”
在别院一待就是十来年,从未见过外面光景,这对淼淼来说,是再深切不过的诱惑。早在乐山说出华峪山狩猎时,她便眸子一亮,脸上写满四个字——我也想去。
淼淼偏头思索片刻,“王爷喜欢猫吗?”
杨复轻嗯,“喜欢。”
那就好办了,淼淼上前两步,小手撑在桌案上,向前凑了凑身子。她不畏不惧地对上杨复的眼睛,弯眸娇软地学一声:“喵……”
☆、第十一日
如此费尽心机地讨好他,只是为了去华峪山一趟。
杨复不动声色地凝视她,小丫鬟满怀希冀,那声猫叫学得惟妙惟肖,细细软软地挠在心尖儿。他低头沉吟,许久才道:“此行应当会去三两天,山上冰雪尚未融化,记得多带些衣裳。”
淼淼欢呼一声,“好的王爷,没问题王爷!”
只是出行一趟,便能让她这般高兴,可见以前确实被憋坏了。耳畔是她絮絮叨叨的感激,杨复不自觉地弯起笑意,连自己都没察觉对她越发纵容。
收拾阁楼书卷时,淼淼心情愉悦地哼起曲子,连带着干活也麻利许多。
“多少人生风雨后……多少盛情一杯酒……”
杨复放下书卷,黑眸看向淼淼,“你从何处听来这首曲子?”
淼淼踩在杌子上,正在艰难地往上头摆放书本,闻言偏头回视,脱口而出:“卫泠教我的。”
这是四五年前卫泠从南方回来,路上学来这么首歌曲,他闲来无事便喜欢哼唱,久而久之淼淼也学会了。她不太懂里面的意思,隐约觉得豪情壮阔,哼出来很有几分气势。今日心血来潮,便唱了两句,未料想引起杨复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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