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痛得根本没办法起身,紧紧地抓着褥角,颤栗了好一阵子,终于能呼出气来了。与此同时地,再也按捺不住地呻吟出声来。
“熙贞,你这是怎么了,肚子很疼吗?”多尔衮此时的表情,真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孩子,眼睛里透露出惊惶错愕的光芒来。他不知所措,只好搀扶着我的上身,让我半坐起来。然后掀开亵衣的下摆,伸手进去抚摩着我的小腹,“是这里痛吗?怎么个痛法?”
我终于看清楚了,只见洁白的被褥上已经赫然沾染了好大一片鲜血,我的底裤早已被血浸透,而两腿之间仍然不断有一股股洪流般的血液奔涌而出,想屏也屏不住,血迹迅速地扩大着。没一会儿,我就感到头晕目眩,胸腔里闷得不行,连喘息都变得困难起来。
“疼,像刀绞似的……呃……浑身发冷,怎么突然变这么冷了,是不是,是不是开窗子了?快关上……”我在他的怀里痛苦地颤抖着,浑身黏糊糊的也不知道是血还是冷汗,似乎在数九寒冬之时被推到了室外,被呼啸而过的西风吹透骨髓一般,冷得我牙齿打架,一个劲儿地打着冷战。
他接过宫女递上来的帕子在我身下阻挡着,可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只片刻功夫,他再拿起帕子时,帕子已经浸满鲜血变了颜色,甚至往下滴落着那触目惊心的液体。惶急之下,他索性一把扯下旁边的床帏,胡乱团做一团。紧紧地捂在我的下体处。
我的眼皮开始沉重,浓浓的倦意袭卷而来,我很想睡觉。可是每次刚刚合上眼睛,就立即被他呼唤着,不得不睁开了,“熙贞。你醒醒,别睡觉,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你再困也坚持着点,太医马上就到了!”
“呵呵,你这样就是。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最笨的办法,哪里阻挡得住……别忙活了。我就睡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我勉强支撑着,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调侃着他。看到他这副心急火燎的样子,我真地很心疼。剩余的话,我实在没有力气说出来了----我真的不是存心。有意让你着急上火的。别我过后没事儿,你倒是躺下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为我这样……
好不容易想到这里,就实在坚持不住了,头脑里的思维越来越模糊。眼前也越来越黑。我终于失去了知觉多铎感到今天有些奇怪,好端端地。居然停朝一日。众多大臣聚集在武英门外不远处地金水桥旁,议论纷纷的,均是感到诧异。多铎派人去打听打听,众人推测的结果是,昨晚赐宴,皇帝也喝了不少烈酒,有些醉意,估计回去之后后劲儿厉害了,到现在都没有起身,也只好暂时停一天朝会了。
他对这个说法不以为然,他哥哥一贯勤政,如果没出什么事故的话,绝对不会偷懒懈怠的。刚刚过完春节,可政务军务却一点也没有减少的意思,由于南方军事上地失利,参战人员的更换调遣,带动了各方各面,就更加忙碌起来。在这种时候,多尔衮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不上朝呢?
尽管心中疑惑,可他并不是个喜欢探听小道消息的无聊者,在桥下伫立了没多久,他就转身回去了。先是乘轿子去了他所负责的兵部办事衙门,忙碌了两个时辰,看着日头快到中午,手头的事务也处置得差不多了,就回了自己地王府。
刚刚吃过午饭,就有人来通禀,说是大阿哥来了。他好生诧异,没有贺喜祝寿探病之类冠冕堂皇地理由,作为皇子的东青是应该避嫌,不主动到他府第上来拜访的,东青在这方面也很是谨慎,很少逾越这个不成文的规矩。今天究竟是怎么了,会突然登门,莫非真的是宫中有事?
于是,他也就没有询问来意,直接令人引领东青进来了。
东青穿了一身样式简单地常服,虽然没有什么华贵装饰,却衬得人非常精神,让人一看就立即瞩目。他进门之后,先给多铎行了个家礼,“侄儿给十五叔请安,叔父最近贵体安好?”
“好得很呢,快起来吧。”多铎起身来到他近前,虚扶一下,看着东青起来了,就伸手示意,让他在下首的位置上落座。
两人寒暄了一阵子,多铎见东青并不立即说明来意,就感觉他其实有重大事务来找他,却有些尴尬或者妨碍之类的说不出口,正准备主动询问时,目光陡然在东青的左手上顿住了。虽然袖口已经尽量往下拉了,可他仍然能够隐约看到,东青手上的异状。心头猛地一个悚然---昨晚在武英殿饮宴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东青缺失了一根手指,也就悄悄地问了问多尔衮这是怎么回事。多尔衮倒似不以为意般地回答,说是在衡州那场恶战之后伤到地,叫他不必多心。
他稍稍放下心来,可晚上回府之后,多尼就来了,在他这里临时住宿,顺便跟他具体汇报军务。同时,告诉他了一个非常意外地消息,原来东青的伤并不是战场上弄地,而是中了毒。至于怎么中的毒,非常诡异,多尼当时在场,亲眼目睹了东青受伤的整个过程,毒竟然存在于刀刃上!
他不由得大吃一惊,自然要询问究竟是谁下的毒。可多尼却说搞不清楚,他们已经派人详细排查过,也审问了相关人等,得不出半点有价值的消息来。这事情只好暂时搁置了。至于为什么不说明真正原委,是怕影响了皇家体面。毕竟这事情传播出去,实在不是什么光彩,只好推说是战场上受伤所致了。
其中必有阴谋!他下了这样一个定论。念及此处,多铎抬眼看了看周围侍立着的几个侍女,她们立即会意。就低了头,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顺便把大门掩上了。
“你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没有第三人在场了,多铎这才开门见山地问道。
东青犹豫了片刻,眼睛里的光芒坚定起来,就详详细细地。将他中毒的过程讲述了一遍。
多铎边听边点头,末了,淡淡地说了一句:“昨晚,多尼已经把这事情告诉我了,就是没有你说的那么详尽罢了。”
东青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多铎盯着他。瞧了良久,也不立即表态,或者评论些什么。他发觉,东青这次出征回来的变化很大,不光是外表上的。身形上地成熟和健壮。也不光是微黑的皮肤和手上多出的老茧。重要的是,他的眼神变化很大,以前的东青,有一双很清澈地,宛如山间清泉般的眼睛。看上去就是一个很单纯很善良的少年。可现在,他的目光却深沉了许多,锐利了许多。就像在九天翱翔之后的雄鹰,落在悬崖峭壁上,扭头间的那一瞥,敏锐而又犀利。似乎可以看透一切伪装。明辨是非,睿智机敏。只半年功夫。他是实实在在地长大了。
这种变化落在多铎眼里,免不了勾起了他尘封许久地记忆。二十多年前,那个改变了他们兄弟一生命运的夜晚过后,第二天一大早所见的那个,似乎在一夜间脱胎换骨的十四哥。他记得非常清楚,十四哥一身缟素地站在炕前,额头上系了一条孝带,眼睛里布满了通红的血丝。他地眸子里不再有昨夜灵堂里哭丧时地空洞和呆滞,取而代之的是骄傲和不甘屈服的光芒。从那一夜起,十四哥就蜕变成了一个成熟而陌生的人,冷酷,让人不敢接近,生怕被他凌厉的光芒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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