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到多尔衮在我临昏迷之前的惊惶模样,就惦记起来,积攒了点力气问道:“你哥他没事吧?我就怕他急出病来,他身体不好。”
“没事儿,要是有事哪能好端端地去上朝?这会儿还没来,估计是昨天积压下来的政务太多,所以今天多忙活一阵,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过来了。”他用很肯定地语气说道。
看他地眼神也不像说谎的样子,我就略略放了心。也许是之前失血不少,现在人太虚了,我恹恹欲睡,只觉得眼皮沉甸甸的,忍不住又想合上了。
这时候,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包围了我的手,我急忙睁眼看时,只见他已经握住了我地手。要是往常,我肯定会触电一样地收回手来,可这一回却很奇怪,鬼使神差地,我竟然没有抵抗,没有拒绝,而是任由他握着。我的手似乎很冷,很需要这种春天一样的温暖。就像风雪之夜,饥寒交迫,历经艰难才返回家中的归人,一打开房门,里面立即迎面扑来一股暖流,让人欢喜得想要雀跃。
我不敢与他四目相对,只好闭上眼睛,贪婪而小心地享受这这种难得的温暖。
周围很寂静,我似乎能感觉多铎的视线落在我地脸上,甚至是很专注,很执著地。他轻声问道:“手上很冷吗?”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不再多说话。接下来,被子被掀开一角,我的左手被他拉了过去,两只手交叠在一起,被他地双手牢牢地捂住了。“这样,暖和点了吧。”
“暖和多了。”说着这话的时候,我的心竟然颤抖起来。这场面,实在太过暧昧了,如果非说是没有任何私情在内,简直就是自欺欺人。他是我的小叔子啊,我怎么可以背着我的丈夫,和他的弟弟如此纠缠不清?强烈的负罪感席卷而来,我双手一颤,急着往外抽。
不曾想,却被他紧紧地攥住了,我现在身体虚弱根本没有力气,再怎么努力,也逃不脱他的掌控。我不敢睁眼看他,只好低声求着,求他松手,“十五叔,别这样,让别人看到就麻烦了。”
不求还好,一求,更加离谱的事情就来了,我感觉到眼前似乎有阴影渐渐临近,还没等反应过来,眼睑上已经被他轻轻地亲吻了一下。
我恼了,立即睁眼怒视他,“你,你怎么可以趁人之危?”同时,更加使劲儿地,想要挣脱他。
没想到他这一回没有用强,而是主动地松了手。我慌忙收回手来,谨慎地藏在被子里,以防被他再次捉住。想到刚才被他偷吻了一下,我有些忐忑,又有些恼火,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定定地凝视着我,漆黑的眸子越发幽深,就像浓到化不开的墨块。我隐隐地感到,他眼神里虽然看不出明显的情绪,却像深秋时节吹拂过荷塘水面时的那一缕西风,吹得残破的枯叶沙沙作响,让人莫名其妙地生出一丝悲凉的心境来。
良久,他才叹息着,像是问我,又像是自问,“我该怎么办呢?舍不得你,也舍不得我的十四哥……怎么办?”
我心想,他是不是又萌生了带我私奔的念头?却仍旧像当年一样,既不甘心放了我,又不忍心负了他哥哥,所以左右为难,踌躇不已?虽然,他的相思之情,我心里明白,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跟着他走的,除非,除非多尔衮真的做出什么太过绝情的事情,彻底地伤了我的心,让我彻底与他决裂。可是,当年那个说出了“锦水汤汤,与君长诀”的卓文君,最后不也还是回到了司马相如的怀抱吗?女人啊,再如何勇毅,也难做到真正的心如铁石。我呢,我能真的走到那一步吗?
沉默半晌,多铎突然极认真地盯着我,问道:“我问你个心里话,你要照实说,可不能骗我。”
“什么?”
“你的心里,就真的没有我吗?一星半点也没有?从来都没有,甚至是,到现在也没有?”
第九卷 净土千秋掩风流 第九十六节 幼童的诈术
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问这个问题,呆了片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回答有,他肯定高兴得不行,肯定又要起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如果回答没有,他肯定不会相信,会认为我故意骗他。也许,先前他握住我的手时,我没有立即反抗,反而顺从时,我的态度就已经出卖了我的内心。
“十五叔,你不要这样,我可是你嫂子啊。”无奈之下,我只得刻意地回避着他的提问。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如我所料的,紧盯着我追问,表现出很急迫和关心的模样来,而是微微地笑了起来,“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不信,你心里会一点数的没有,咱们彼此都知道,就足够了。”
我着急了,慌忙否认,“你误会了,我真的没有……”
“你不要着急,我是不会强迫你的,我还没有胆大到那个地步。更何况,强扭的瓜不甜,强来的事情,我不屑为之,你也不要把我瞧扁了。”
他正说到这里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同时还遥遥地传来了宫女和太监们的请安声,“奴才给二阿哥请安!”
在这一瞬间,多铎眼睛里突然有一道奇异的光芒闪过,还没等我发问,他就起了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很快,脚步声近了,接着是东海那稚嫩的童音,“咦,额七克,您也在这儿啊。我阿玛在吗?”
“你阿玛上朝去了,还没回来呢。你下学了吗,这么早就跑了过来?”
“本没有这么早的,可侄儿听说额娘生病了,心里头惦记得紧,师傅讲的东西根本听不进去,就一心过来看看额娘是不是平安。师傅没办法,只好让侄儿提前下学了。”
多铎的笑声很是爽朗。“哦,原来是这样啊,二阿哥不但聪明伶俐,还格外地孝顺,小小年纪就知道疼人了,你阿玛知道了肯定高兴坏了。这样吧,你额娘就在里头,你进去陪她说说话吧,要不然实在闷得慌。估计等一会儿你阿玛就下朝来这儿了。”
“嗯……额七克。您这是要去哪儿?能不能多留一阵子,侄儿也有一个月没见到您了,好想您啊,您就留下来陪侄儿玩耍,好不好?”
我虽然看不到外面,但也能想象出此时东海缠着多铎撒娇时候那憨态可掬地模样。忍不住地微微一笑。然后,使了使劲儿。冲外面招呼道:“东海,你别缠着你额七克了。他还有正事儿要办,办完了自然就回来陪你玩了。”
“哦,那好,儿子听额娘的。”东海高声冲我回答着,然后又是一阵撒娇声,“额七克,您要是有急事儿就先去办吧。侄儿在这等着您。到时候阿玛也来。哥哥也来,咱们一家人坐一起用膳。好好热闹热闹,好不好啊?”
“好,当然好,你放心,额七克说话算话,等忙完了就回来。”
“那您就先去吧……不过,您每次见到侄儿都要抱起来亲几口的,这次怎么不亲了,是不是不喜欢侄儿了?”
“谁说不喜欢了,喜欢得紧呢?”紧接着,传来了两声很响亮的亲吻声。之后,他又哈哈地笑了几声,脚步声响起,渐渐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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