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难,你们在祖大寿那边有人吗?”
“回福晋,祖大寿府上的管家正是我们自己人,已经潜伏很久了,颇得祖大寿的信任。”狱卒略一思索,回答道。
我不禁暗叹一下间谍的无孔不入,看来多尔衮是早有预谋了,到处都有他布置好的眼线和细作,厉害啊!有主意了,“这就好,你和他联络好了,到时候找一乘小轿,由一群侍卫护送着我正大光明地去他府上,由那管家在里面接应,然后安排一些人假装议论纷纷,故意让吴三桂的人知道,祖大寿新发现了一个美人儿,正派人接入府中好生享用,这样一来他们也不会怀疑了。”
我微微停顿一下,然后问道:“至于我如何从这里脱身,想必你自有办法了吧?”
“奴才明白,这就去准备,请福晋稍候。”狱卒心领神会,领命而去。
狱卒走后,我摆弄着一根稻草,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我方才的决定有点草率,虽然我考虑到祖大寿那边肯定会有吴三桂的人监视,跟踪或者盘查进出的可疑之人,所以这道谕旨,不用特别的方法是很难送到祖大寿的手中的,而且就算真的可以让别人送交的话,我也不放心,只有自己亲自对着阅罢谕旨后的祖大寿来个火上浇油,打消他心中仅存的一丝顾虑,说服他下定决心归降才能安心。
但是转念一想,这样虽好,但是协助我此时行动的人都是多尔衮派来的,他们定然会将我是通过神秘方式送谕旨给祖大寿的前后经过详细地汇报给多尔衮听,这样最有可能的结果是,多尔衮先是感叹我的聪慧,然后感激我的鼎力协助,再然后呢?等到大功告成,他从胜利的喜悦中平静下来后,会不会多起心来,怀疑我是不是在劝说祖大寿的同时,还兼用了自己的美色呢?毕竟我没有当着他的面,让他彻底放心,难保他不会疑神疑鬼,而且照多尔衮的个性来说,他即使心存疑虑,也不会吐露出来,或者直接发难于我,但是他越是隐晦颇深,这个结就越结越重,使他的心态发生微妙的变化,无论如何,对我都是大大不利的。
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但是有时候,男人的心才更难让人琢磨,尤其是多尔衮这样一个城府深沉,韬晦过人的男人,他骨子里的高傲和自尊心决定了他绝不会轻易相信我的单纯和简单,为了达到目的而很有可能失去他的信任,这样做值得吗?不行,看来我要另谋他策了。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等我另外考虑出一个更合适的策略时,吴三桂居然派人过来,要将我接入他的住所,这下可麻烦了,我该如何是好?
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被隐藏在四面遮盖的严严实实的马车里,一路颠簸着送到了一座颇具规模,宏丽大气的宅子里,然后换成小轿,抬过了几道门槛,这才停下,由几个使女和一个老妈子小心地侍候着下了轿,一道绣花门帘掀起,我看到了一个陈设考究,布局精致的卧房,难道吴三桂在这里“下榻”吗?按理说这锦州是祖大寿的地盘,吴三桂过来拜访,应该住在馆衙之中,可是看眼下的情形,这里很可能是吴三桂在锦州城中另置的别院,用来做私人用途的,而眼下就要派上用场了。
我不由暗骂一声:这个风流汉奸,形势都如此严峻了,他还不忘拥香揽玉,享受温柔乡,看来这家伙的精力还真是旺盛,估计他已经准备好一亲我的“芳泽”了,四处张望一下,并没有见到吴三桂的身影,莫非在沐浴更衣?这家伙难道是喜欢玩个情调,不像一般的武夫军爷们粗莽急迫,霸王硬上弓?
“请小姐更衣梳洗,将军在隔壁的雅舍中等候。”老妈子恭恭敬敬地请我沐浴更衣,看来这吴三桂不希望看到我蓬头垢面的模样,想要看看我打扮得光彩照人时究竟是如何令人惊艳,果然,一只硕大的木制浴盆抬上来后,几名侍女也将一件件华贵精美的首饰和我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的明朝贵妇所穿的丝绸和纱衣奉上,说实话,汉人的古代衣饰确实比他们满清的东西看起来顺眼得多,我可以想象得出一旦这些漂亮的衣服穿在我的身上,精致绝伦的首饰插在我的云鬓之间时,该是何等的美艳绝伦,恐怕以后以美貌著称的一代红颜陈圆圆也不过如此吧?估计吴三桂看到后涎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可是我却根本没有这样的打算,一来我不需要用美人计来勾引吴三桂,也不想充当陈圆圆的角色;二来是我唯恐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让多尔衮对我横加猜疑;第三点,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方才从牢房里出来时太过仓促,来不及,也没有办法将那道谕旨隐藏起来,况且隐藏起来也不是个办法,只得继续在怀里揣着了,眼下众目睽睽间,我一脱衣服岂不是穿帮露馅,自己找死吗?
所以虽然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不过我仍然希望继续保持着眼下的不堪形象,虽然表面镇定,实际上心里一阵阵紧张: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把眼前的人打发走,尽量找地方将怀里这块滚烫的山芋妥善地隐藏起来,再另行脱身之计。
于是我开始找诸如“你们在这里眼瞅着我不习惯,”“我从来不在陌生人面前脱衣服,”之类的借口,希望能够把这些碍眼的下人赶出去,不过不知道她们是不上我的当还是怕我有个三长两短的,趁机寻死觅活,她们不好向吴三桂交待,所以坚决不肯退去,非要监视着我梳洗打扮完毕才可以。
眼看一计不成,我又心生一计:干脆摆出一副刚烈贞洁之女的架势,一来获取吴三桂的尊重,二来可以暂时避免脱衣服露馅,于是我坚决不肯接受侍女帮我更换衣服,她们软硬兼施都没有任何办法,只得出去找吴三桂汇报了。
终于,吴三桂缓缓地踱了进来,他一身淡青色的便服,足蹬黑色软靴,并没有戴头冠,而是简简单单地用同样颜色的绸带将发髻束住,看到他脱下戎装的模样,倒也是素净中带着一丝文雅,似乎那种凌厉而傲然的气息也不见踪影了,他背着手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站定了,一旁的侍女们识相地默默垂首退去。
此时夜幕降临,天色彻底阴沉下来,早已经燃起的烛光在微风的吹拂下摇曳着,明暗飘忽间,吴三桂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显得深浅莫测,他在静静地注视着我,但是我却看不清他此时的眼神,读不出他此时的心理活动。
这家伙虽然风流多情,但眼前却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并没有丝毫的淫亵和不怀好意,反而用很平和很尊重的语气问道:
“你怎么不肯更换衣服呢?女人都是很爱干净的,我想你也不会例外吧?”
看来这吴三桂的确很与众不同,连泡女人的方式都很有风度,难道这就是大人物和小人物之间的区别?我不带丝毫怯意地盯着他的眼睛,用不屑的语气回答道:
“谢将军一片好意了,不过我出身低贱,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高贵的待遇,感到很不习惯,也无心消受,就请将军收回吧!”
我冷冷的回答道,用一种不卑不亢的眼神瞧着吴三桂,无论如何,我都要摆出一副令人肃然起敬的架势,也好让吴三桂觉得我不是个低微媚俗,或者胆怯求福的女子,眼下到了如此危险的处境,我只有一赌,就赌这个眼光独到的吴三桂能够将对我美貌的垂涎转化成对我人格的敬重和欣赏,虽然这样一来他很有可能对我更加感兴趣了,但是更大的可能就是:他不会像对待一般女子一样地轻易地脱去我的衣服,那样他会觉得没意思,可能他早已经玩腻了;二是他会希图用更有风度的方式逐渐地征服我的心,等待我自己投怀送抱,这样才能证明他吴三桂是个令所有女人都折服的男人,从而满足他的虚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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