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自然会去详加察看的,不管她是真疯假疯,其中必然有阴谋,不得不防,这事儿实在来得蹊跷,连我一时都摸不清底细了。”多尔衮起身下了炕,负着手在窗下来回踱步,几个来回之后,他停下了脚步。
“不管怎么说,首先要将她严密地看守起来,否则万一她发疯伤到了孩子怎么办?”接着他脸上忽然露出了怪异的笑,看得我莫名心惊,因为他这个表情像足了电影里那种城府深藏的阴险反角,让人摸不透他接下来要有什么坏主意。
“其实我倒巴不得她真的疯了,这样一来我就有了正大光明的借口,对皇上禀报说小玉儿玩镇蛊玩过了头,结果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反倒被妖魔鬼怪附了身,整个人都魔障了,这样的人怎么能继续当我的正福晋呢?还是让科尔沁的人把她接回去算了。皇上若是不信的话,尽可以派人过来瞧瞧,到时候我借机休了她,大家也都没话说。”
多尔衮说到这里似乎自己也感到很满意,“呵呵呵,熙贞,到时候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继妃了,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这点奖励是你应得的,以后就再也不会受人欺负了,怎么样?”
我听着他这番得意的计划,不禁有些恐惧的感觉,这多尔衮的表现似乎有点奇怪,他好像对于小玉儿是真疯假疯,又因为什么发疯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好像也不准备究根问底,他最大的兴趣就是可以借机把令他头痛了多年,却一直无可奈何的小玉儿赶回娘家去,莫非他认为正是那个把小玉儿逼疯的人帮了他的大忙,又或者他认为那人根本就是主动帮助他解决这一大患的盟友?
“王爷能有这份心意,熙贞实在感激不尽,不过此事不宜操之过急,万一大福晋是装疯卖傻,等到过来验证的人来了,她又突然清醒了,然后到处控诉是你我存心想赶她走,所以故意找了一个诬陷她的恶毒借口,如果那样的话,你我岂不是陷入尴尬的境地?”我不无忧虑地说道:
“况且大福晋很有可能就是皇上派来在你身边监视你的一个钉子,这说明皇上对你根本不放心,如果她这么一闹,皇上很有可能相信她的反诬,认为你我肯定有什么对他不利或者不能见光的密谋被小玉儿知道了,所以才想将她铲除,如果这样就有大麻烦了,毕竟如果皇上下定决心想整垮一个人,只消一个家人或者下人,臣属之类的密告就足够了。”
“你认为这有可能是皇上的阴谋?”多尔衮闻言脸色一变,不过很快自解道:“不太可能,皇上虽然多疑,也确实当我是卧榻之侧酣睡的潜在敌人,但是目前为止,他还有很多用得到我的地方,如果现在烹我这条功狗的话,恐怕为时过早,毕竟辽东还没有完全平复呢,他应该思虑着如何让我忠心耿耿地为他卖命才对。”
我紧锁眉头,徐徐说道:“你说的没错,皇上一时半会是不可能收拾你的,可要是他所有的敌人都完结的那一天,就不一定了,所以呢,你万不可对于功劳方面过于急切,因为你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如果你拿下宁远的话,皇上还要怎么封赏你?所以说,大福晋这件事,不要太过心急,毕竟你这么多年都容忍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我也不会着急的,其实名位什么的只不过是身外之物,只要你能一直待我这样好,我就算当你一辈子的侧妃也心甘情愿。”
“熙贞,你还真是善良,小玉儿这般狠毒,恐怕一般的女人都将她恨得咬牙切齿,可你居然有耐心等下去,唉,叫我怎么说你好呢?”多尔衮微微叹了口气:“不过照你说来,这件事的确有些棘手,看来我们要从长计议,先按兵不动,观察形势动向后再有动作,有时候确实需要‘后发制人’的。”
多尔衮走后,我百无聊赖地躺在炕上,睡意全无,我现在越来越摸不清多尔衮的心思了,其先当他算计着如何赶走小玉儿时所表现出来的积极,让我一度怀疑他根本就知道是庄妃用了什么手段把小玉儿逼疯的,往深处大胆地猜测一下,他甚至很有可能当时就是知情者,或者根本就当了大玉儿的盟友,这其中必然有他一份功劳,所以他才不会刻意去追查幕后的祸首,连贼喊捉贼都演得不积极,如果那样的话,他和大玉儿就是一丘之貉了,实在心机深沉到了可怕的地步,我甚至一度联想起来历史上顺治六年时小玉儿莫名其妙的死,难道真的是他为了达到和大玉儿结合的目的而暗地里下的手?
但是当我后来提出怀疑是皇太极的阴谋来试探多尔衮时,他那深思熟虑和警觉的模样可不像是装出来的,难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前的怀疑是纯属误会吗?他也害怕小玉儿是装疯以诱他沉不住气而自露马脚,给皇太极找到收拾他的借口吗?
不管怎么说,就算多尔衮认定此事就是大玉儿为了保命而做下的,他最多心里对大玉儿存有忌惮,但也不至于从此对大玉儿怀恨在心,因为大玉儿的“自卫过当”毕竟也是救了他一命,说不定还会心存感激,谢谢大玉儿帮他解决了这个困扰多年的难题了。
所以他只会把这件事逐渐地模糊处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肯定不希望让我知道这是大玉儿干的,以及他逃脱不了干系的事实。这个深不可测的可怕男人啊,我怎么会爱上他,还爱得几乎不能自拔呢?难道我本身也不是善辈吗?
没想到我刚刚做完月子,宫里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天正好是东青东莪出生后满一个月,多尔衮在府中大排筵席,邀请在京几乎所有的皇族贵戚,满汉大臣来府中喝我们孩子的满月酒,连皇太极都亲自驾临了,他乐呵呵地说这是他最欣赏和重用的十四弟成亲十余年来初为人父的大喜,爱新觉罗家族的这一代总算是全部对得起列祖列宗了,所以他这个身为皇兄的那能不亲自来庆贺一下?另外还赏赐了一大堆东西,给多尔衮的面子算是给足了,多尔衮自然很识相地作诚惶诚恐,受宠若惊状,连连俯身叩头,连呼“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但是毕竟此事不宜饮酒,于是陪了一会儿也没什么意思,只是保持着雍容华贵的姿态在一旁陪坐,久了也觉得厌烦,后来正好皇后哲哲派人来请我入宫,说是想看看她十四叔的一双儿女,好好欢喜欢喜。
我临走前吩咐乳母带上两个孩子时,忽然多了个心眼:这去清宁宫拜见哲哲,消息灵通的大玉儿说不定也会出现,说不定她早已知晓,并且有什么准备了……
我的心头突然一阵战栗,这大玉儿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晓得呢?她定然巴不得多尔衮的儿子早夭才好,倘若我老老实实地带东青去了,万一她起了歹意,用一种我意想不到的巧妙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谋害我的孩子怎么办?
于是我临时改变了主意,叫乳娘只带上东莪,而把东青仍然放在摇篮里悉心看护,然后叫过几个留守的侍女:“要是谁问起我为什么没把东青一道带去,你们就说是他哭闹个不停,怎么也哄不好,我赶时间,所以只得先带东莪去了,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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