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道出事的回廊前,皇太极阴沉着脸看着仵作们在检验乳娘的尸身,由于此事涉及重大,不仅仅是后宫内院的寻常小案,所以由刑部出动人马前来调查,掌管刑部的济尔哈朗在“案发现场”从容不迫地指挥调度着,虽然他也有点紧张,不过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对手下们的发号施令,一切调查取证的工作进行得井井有条。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一名手下跑到济尔哈朗面前,轻声地向他禀报着什么,济尔哈朗边听边点头,然后手下退去,他转身向这边走来。
“有进展了吗?”皇太极迫不及待地问道。
“回皇上,奴才的手下在那边的假山之中的泥地上,发现了两种足印,这足印分属一男一女,看痕迹还很新鲜,应该距现在不久,而事发之后皇后娘娘立即令人把守住这里,如此看来,这两种足迹的主人,定然和乳娘的落水有极大的关联。”
听完济尔哈朗清晰而准确的报告,皇太极“哦”了一声,然后陷入了沉思之中,“一男一女?还在假山里面……”
哲哲忽然神色一变,脸色愠怒道:“皇上,以臣妾看来,这一男一女的关系肯定不同寻常,既然光天化日,可又偏偏地躲入假山之中,可见定有肮脏之事。”
皇太极的听后身子猛地一抖,然后转身面向哲哲:“你的意思是这是一对躲在假山里的偷情男女,不料污秽之事被怀抱八阿哥的乳娘无意间撞破,于是两人临时起意,杀人灭口?”
佩服皇太极的丰富想象力,他怎么凭哲哲的前半段话就立即作出了这样形象地推测呢?而且看起来确实合乎情理。
“回皇上,臣妾起先也这样想了,但是这皇宫内院的,除了女人就是太监,外面的侍卫根本没有机会进入,毕竟隔着这么多道宫墙呢,再说了,各种差使和办事的衙门都在宫外,就算王公大臣们每日过来上早朝,也是散朝后沿着原路返回,不可能进入内院,”哲哲说到这里时目光突然有意无意地向站在一边的多尔衮扫了一眼,多尔衮显然也没有想到说到这个敏感话题时哲哲居然会不经意地瞧向他这一边,假如大家稍有留意的话,自己虽然一清二白,但估计还是会惹上一身臊。
多尔衮面无表情地继续保持着冷静和缄默,仍然用淡然的目光注视着正在说话的哲哲,不过他虽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和慌乱,但是他的各位兄弟子侄们哪个不是精明狡猾之人?哲哲的目光无疑让他们觉得很是奇怪,于是纷纷转头望向一声不吭的多尔衮,多尔衮恍若不见,这个时候,沉默是金,不能自己乱了阵脚。
看来哲哲肯定对多尔衮和大玉儿的那点密事多少了解一些,所以说到淫乱后宫这个敏感之处时,还是心下有些虚弱,所以自己都没能控制住往多尔衮那边看,我心里一沉,糟,哲哲一向沉稳,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突然慌乱,这不是给多尔衮找麻烦吗?
她自己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无意间的失态,但是她毕竟是哲哲,不会立即收回目光,将她的无心之失表现得更加明显和令人起疑,她缓缓地将目光环视了众人一周,照顾到了每个人的脸上,这次收回,继续对皇太极说道:
“况且应宣到皇上的上书房或者寝殿商讨军机大事的话,也是由太监一路引领,不至于到处乱走的,所以这一可能是可以摒除的。”
皇太极也许是过于愠怒和悲痛,所以没有注意到哲哲的眼神和背后的异动,他根本没有回头看,而是点了点头:“嗯,你说得有理。”
众人在回廊中等待新的消息,果然,一个重大的消息传来,由于海兰珠的两个涉嫌宫女不堪刑讯逼审,终于捱不过严刑拷打,交出来了一个重要供词:原来海兰珠宫里的一个小太监叫做小邢子的近来和庄妃宫里的一名叫做燕燕的宫女关系密切,甚至吃起了“对食”,这已经是关雎宫里的下人奴才们几乎无人不晓的事情了,就只瞒着海兰珠一个。
问过按照名册清点人数的敬事房太监,原来这个小邢子和永福宫里的燕燕自从早上就不见踪影,直到现在两人仍然没有出现,也没有人看见他们。
皇太极听完之后怒不可遏,虽然他对“吃对食“一词似乎不太理解,但是他当然可以明白这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深宫寂寞,也许就会相互亲昵猥亵,做些“过干瘾”的事来。
“哼,这两个狗奴才,做下如此污秽可憎之事,本身就该立毙杖下,可是此二人居然丧尽天良到如斯地步,竟然为了杀人灭口,连朕的骨肉都……”说到这里时,他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话都说不连贯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旁的哲哲连忙伸手帮他抚着胸口,“皇上息怒,龙体要紧。”
“立即派人将整个后宫搜个遍,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包括各个宫门,看看这对狗男女有没有隐遁出宫,畏罪潜逃!朕要将他们凌迟处死!”皇太极狠狠地下着令,面部扭曲而狰狞,可以想象,他恨不得把凶手食肉寝皮,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我有点疑惑,既然这对重大嫌疑犯中的宫女就是大玉儿宫里的,那么大家为什么不对大玉儿起一丝怀疑呢?或者是心里有点怀疑,但是看着皇太极震怒,大家都不肯得罪人,于是三缄其口,毕竟万一落实了大玉儿和此事毫无干系的话,自己徒做恶人。
悄悄地回头看了看,仍然不见大玉儿的身影,难道还没有将海兰珠安慰好,还是故意延长了安慰时间呢?
第四卷 盛京风云 第十节 血雨腥风
似乎一切局势的发展都印证着皇太极和哲哲的推测,果不其然,在全面大搜查开始之后,只过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一位护军统领匆匆赶来,单膝跪地给皇太极打了个千儿:“秉皇上:奴才等在皇城内院的西门外的城墙脚下发现了两具尸身,一男一女,分别是太监和宫女的服色,不知是否是在逃的疑犯。”
“哦?怎么死的?”皇太极听了一怔,按理说这两个奴才犯下死罪,仓皇逃命,又怎么会这么快就命丧黄泉了呢?着实令人奇怪。
“回皇上的话,据刑部的仵作检验尸身,可以确定,他们是从城墙上面掉下来摔死的。”
“奇怪,好好的大门不走,偏偏要上了城墙,还会掉下来跌死,怎么可能?莫非是……”哲哲皱着眉头疑惑着。
“我看啊,很有可能是这对狗奴才见犯下了灭族之罪,一时间慌不择路,一门心思想着如何逃出宫去,结果反倒耽误了时辰,恰好这时娘娘已经下令,封锁各道城门和各处要道,所以他们见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所以畏罪自杀了也说不定,毕竟抓到了起码也是个凌迟,怎么能不怕?”哲哲旁边的贵妃娜木钟接口道,虽然之前她一直沉默,但是此时提出的这个推测也属于合情合理的,所以大家纷纷点头称是。
皇太极沉吟片刻,还是不放心,觉得要亲自去查看一番方能做出结论,于是大队人马开拔,小心谨慎地跟在皇太极后面向西门进发。
来到已经被团团封锁住的现场,众侍卫看到皇太极和一大帮后妃贵戚们赶来了,纷纷跪地行礼,然后敏捷地让出一条通道来,皇太极一声不吭地走上前去,打量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大家谨慎地站立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地看着,谁都不多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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