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场面真是离奇:一个身份贵重的王爷居然奋不顾身地救一个小小的侍卫,而且当大批亲兵匆忙赶到并且严密守护时,大家眼睁睁地看着明明是贼人袭击目标,可他们的王爷却不惜用自己的身体给一个侍卫挡箭,一个反应没过来,大家均是一愣;第二反应才想起来,对了,上面不是交待过了吗?这侍卫不是普通人。
眼见场面尴尬,况且眼下我们已经转危为安,基本太平了,我这才伸手推了推上面的多尔衮,小声说道:“王爷,没事儿了,快点起来吧,让这么多人看着……”
多尔衮显然也意识到了他的关心过了头,侍卫们都已经将偷袭者歼灭了,他居然还趴在我身上忘记了起身,确实有点失态,于是他抬起上身来望了望周围的侍卫们,众人刚一触及到多尔衮的目光,就吓得立即低下头去,不敢正视。
“怎么样了?有没有活口?”多尔衮一面起身一面拍打着手掌上的黄土,口气严厉地问道,显然他对于这次几个贼人不知天高地厚,妄图螳臂当车的谋刺大为光火,尤其是那些不长眼的刺客想杀他也罢了,居然连他心爱的女人都险些被殃及池鱼,这等挑衅,哪怕平时脾气尚好的多尔衮也勃然而怒。
“回王爷,据属下现在的查点,一共有四名刺客,其中三个已然毙命,还有一个一息尚存!”
“继续搜查,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还有,你立即带人去后面察看,看看肃亲王他们是否无恙?”现在还不能判断这几个刺客究竟还有没有另外的人手和布置,况且也弄不清楚这些人的袭击目标是他多尔衮一个还是所有此时检阅归来的王公贝勒们,毕竟眼下辽东境内还居住着大量汉人,难保里面没有一些明廷派来的细作,意图刺杀几个位高权重的大清王公们也属于情理之中。
“喳!”
这个侍卫统领起身后立即点齐一部分人,翻身上马向后队赶去了。
“至于那个还有一口气的刺客,先别忙着探取口供,立即施以救治,等到活转过来,性命无碍之时再行审讯!”
“喳!”
大批的侍卫们分散开来,向两旁的草丛中搜索开去,像篦子梳头一样,不放过每一个可以让刺客藏身的地方,以保证主子们接下来的人身安全,如果一个不慎,那可是掉脑袋集体陪葬的大事,哪个能不小心万分?
我正在帮多尔衮拍打身上尘土 ,维持他的帅哥形象时,岳托已经策马赶到,到了近前滚鞍下马,疾步走上前来,“怎么样?没有伤到哪里吧?”
多尔衮还没来得及回答,我正好一抬头,终于被岳托认出来了,他一脸惊讶:“怪不得我方才看到睿亲王护在一个侍卫身上,当时就好生好奇,哪里有主子反过来保护奴才的道理,原来……”
“呵呵,没想到吧? 看来我的装扮还是挺像那么回事的,贝勒爷大半天的工夫和我近在咫尺,也是对我熟视无睹,完全没有在意啊。”我听说方才那尴尬的一幕正好被侄子辈的岳托看了个正着,立即一阵脸赤耳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接下来多尔衮将遇刺的经过简略地跟岳托讲述了一遍,岳托也不禁皱起眉来:“这几个刺客好生奇怪,倘若是单独谋刺你一人的话,必然是受了朝中的某人指使,那么就不可能是身手泛泛之辈,也不至于一击即溃,而且一点组织和应变的能力也没有,所以这个可能性不大;可是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何没有袭击我那边呢?倒好像是早已经潜伏在这里,等我经过之后才开始行刺的,如此确实有些令人费解啊!”
多尔衮点了点头:“我也是这般疑惑的,我肯定会派人详细排查的,好歹抓住了个活口,说不定也能从他口中套出点什么。”
没多大一会儿,豪格,阿巴泰,杜度也先后赶到了,几个人先是关心地对着虚惊一场的多尔衮嘘寒问暖,然后几个人交流交流了看法,一时间也没能议论出个所以然来,这时分头搜索归来的几个侍卫统领们陆续过来禀报,周围已经搜索完毕,未发现任何可疑人等,只把那几个刺客的尸身和唯一留着口气苟延残喘的人抬过来了,多尔衮扫了一眼,然后摇摇头,意思没有他熟悉的面孔,几个王公们也一一打量一番,也都表示没有见过,于是一个摆手,就抬了下去,活着的也许成了人证,死了的或许也可以成为物证 ,接下来一番京城内外的大排查时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真是晦气,大军未发就碰上这等晦事,我看睿亲王是树大招风了,要不然怎么我们没事,几个刺客怎么就单单对准他了?”豪格阴阳怪气地叨咕了一声,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余下的几个人对于豪格的讽刺和报怨显然有些不悦,多尔衮本来脾气还算温和,但是经过了刚才了那场骚乱,他心底里自然也窝了一股火,只见他脸色阴郁,冷若冰霜,冷冷地哼了一句:“倘若叫我找出了这次行刺的幕后主使,我定然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说完之后略微控制了下语气,尽量用平缓的声音对几个兄弟侄子说道:“我看不论如何,我们都要改变一下回程的路线,毕竟这里距城门还有两三里路,倘若还有刺客的同伙仍然在隐藏待动的话,又怎么能保证我等万无一失呢?你们看呢?”
“十四弟说得对,我看就改走西门吧,那边虽然离内城远了点,不过以防万一嘛!毕竟你是朝廷的栋梁之臣,眼见大军出征在即,不可有丝毫闪失。”阿巴泰是多尔衮的七哥,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性情耿直,恩怨分明,和阿济格一向走得很勤,所以自然对多尔衮也亲近些。
“多谢七哥关心,不光是我本人,你们几位也要谨慎提防,说不定是明廷派来的细作,得知我等即将大军开拔,于是想抢先一步,所以不得不防啊!”多尔衮说着用目光询问着岳托和杜度,两个人也点头同意,于是几个人重新上马,准备回各自的队伍里继续起行。
岳托策马去前方自己的卫队那边了,由于我的马早已跑得不见踪影,所以只得另外牵了一匹脾气温顺的马给我骑。我并不急于上马,而是庆幸地摸着手里的钢刀,这时一个侍卫连把我方才慌乱中甩到路边的刀鞘送了回来,我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光滑的刀身,这次徐徐地将它收回鞘中,替多尔衮系在腰间,一面感叹道:“想不到这把刀竟然半天之内救了你两次性命,莫非这刀已经认你为它的主人了?不然的话,你岂能平平安安,一路化险为夷呢?”
多尔衮低头看着我在他腰间的摆弄,自嘲地笑了笑:“可能确实是人各有命,上天自有定数,时辰没到自然不会把我收上去,于是乎就来了这一连串的看似巧合的运气,不过也好,起码有这把救命的腰刀防身,心里总归踏实点,我倒真要好好感谢岳托了,”说到这里他微微叹了口气:“方才的确是惊险万分,要是迟一点的话,你恐怕就要当我的替死鬼了,那岂不是大大的冤枉?就算我侥幸不死,也会愧疚终生的。”
我虽然也很感激他刚才奋不顾身的相救,不过看着他略带歉疚的样子,我也不想让他继续下去,于是故作轻松道:“呵呵,你有什么好后怕的,你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汗毛都少一根吗?不过虽然我之前无意间一个拔刀让你逃过一劫,接下来你不也救了我一命吗?否则的话我少说也是个刺猬,所以说啊,你我就算是就此扯平了,你也不要老是惦记着是你连累了我,你我本是夫妻,就算谈不上生死相许,也应休戚与共,风雨同路,不要计较谁对谁的恩情多一些,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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