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从箭尾将白绢解下,刚刚扫了一眼,落在后面的大批侍卫们就已经陆续赶来,到了近前纷纷下马,为了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接到了神秘传信,于是故意把他们支开,“你们先去把豫亲王找回来,就说我有事与他相商!”
“喳!”他们刚刚下马,就又忙不迭地接令重新上马,到前面去追几乎不见踪影的多铎去了。
我重新展开白绢,只见上面用满文写着短短的一句话:“上谋九王,欲于今夜酉时会宴之际行非常之事,望及早准备。”落款是一个“彤”字,当我看到这个字时,立即明白了是何人通风报信——多尔衮告诉我,他与阿达礼约定,一旦需要传信,就以“彤”字为落款,喻为两红旗的颜色。
确凿无疑了,昨晚岳托受到监视,派来阿达礼传信,当时他还不十分清楚皇太极准备何时动手,不过此时我接到这封飞箭传书,从内容看来,皇太极在行猎之时已经暗派密使到两红旗那边下达了命令,甚至安排好了步骤。由于不方便直接向多尔衮送信,所以转而送给我和多铎,让我们提前做好准备。
没多久,多铎已经调转马头赶了回来,到了我面前翻身下马,疑惑着问道:“嫂子究竟有什么事情要我赶回来啊?本来离那边也不远了。”
“你们先下来清点一下这次收获的数目,未得传呼不要过来。”我冲着那些侍卫们吩咐道,然后低声说:“我们过去一点说话。”
由于现在正处于关键时刻,我生怕皇太极的探子细作已经悄悄地渗透到了我们的手下人当中,所以揣了一万分个小心,不能让除了多铎之外的任何人听去。到了一棵大树后面,我从袖口里抽出那条白绢,递到多铎手中:“阿达礼的密信,皇上已经准备今晚下手了。”
多铎倒没有太大的吃惊,毕竟昨晚阿达礼已经来过帐中,通告了大概消息,如今也只不过是终于确定了时间,但是既然上面没有说明具体行动步骤,那么说明皇太极的计划并没有变,这样我们反而放心起来。
看毕之后,多铎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带着不屑的嗤笑,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晃亮之后将那白绢点燃焚烧了,最后用靴子拨了拨脚下的积雪,将残余的灰烬也掩盖起来。接着拍了拍手,一脸轻松的笑意:“来得正是时候,今晚正好叫他皇太极尝尝搬起石头砸中自己脚的滋味,如此一来,我们就大可安心了。”
我点点头,赞同道:“没错,如果皇上已经确定了这个布置,那么至少我们现在不必担心王爷的危险和皇上会不会在猎场周围埋伏精锐甲士来围剿两白旗的军士们了。”
“如果皇上准备邀请我哥哥夜晚赴宴,参加聚会的话,自然不能这么早就把我们这帮人统统缴械了,那不是给我哥哥提了醒吗?”多铎略微有所疑惑,“他干吗不直接叫两红旗暗中埋伏,趁围猎之际,将我们统统都包围剿灭了,这样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为什么直路不走偏要绕远,非要等到晚宴的时候再动手呢?是不是皇上已经准备了什么我们兄弟‘谋逆’的罪状和证据,等到猎后聚会,众人到齐之际才正大光明地宣谕将我们拿下治罪呢?”
我低头摆弄着悬在腰里的蒙古弯刀,猜测着回答道:“也许皇上在行猎之前确实曾经作那般打算,才会特别叫王爷与他同行,便于控制的同时也是为了将他与自家的队伍隔离起来,然后派两红旗将我们悄悄地一网打尽,最后再处置王爷,岳托那边也会遵照皇上的指令将十二伯拿下,这样就可以轻轻松松地瓦解你们的势力了。不过皇上之所以没有这样做,大概是他不曾料到庄妃会突然冒出来,而且举动似乎有些不合常理,所以……”
多铎的脸色骤然一变:“你是说,皇上很有可能开始怀疑庄妃和我哥哥的关系,所以临时改变了主意,将下手时间推后,先看看他们两个究竟有什么猫腻再说?”
我点了点头,微微蹙起眉头:“也许是这样的,不过皇上的心思也不是我们能够轻易猜测出来的,不过如果真如你我所料,那么倒也不是一件坏事,说不定还是另外一个契机呢!”
“什么契机?”多铎显然不能理解我心中的玄机,他做着最坏的推测:“要是真被皇上觉察出来他与庄妃有什么不对头的话,不亲手杀了他们才怪!皇上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觉得此时时机尚未成熟,不便立即向他挑明,于是转移了话头:“也许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糟糕,皇上可能确实没有准备在行猎之时向我们下手,要不然他怎么一面应允了庄妃的伴驾请求,一面也准许了正白旗的亲兵侍卫们也一道随两黄旗出发呢?你想想,正白旗在那边的有四百多人,两黄旗的也不过七百多人,况且鳌拜,索尼,谭泰,何洛会他们都留守盛京没有前来。若真是在那边拼斗起来,想要彻底制服正白旗那帮久经战阵,精挑细选过的将士们,恐怕也要费些气力,也许胜负还未能可知。况且到时候刀箭无眼,万一伤到皇上自己怎么办?”
“还有,庄妃也在跟前,皇上就算顺利地解决了正白旗,那么她怎么办?皇上总不能当着她面杀人,然后把她也灭口了吧?就算皇上不甚宠爱于她,也不至于下得了这个狠手——皇上近来也挺疼爱九阿哥的。”多铎接口道。
“嗯……”我正要继续说话,忽然听到背后的骏马发出惊惶的嘶鸣之声,转头一看,它们本来伫立在那里的四蹄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不停地刨着地面上的积雪。被这骚动惊扰了的侍卫们连忙上前控制着,但是那些马们根本没有丝毫安分下来的意思,反而两眸中布满了惊恐的神色,接着我们愕然地看到它们的腿都开始禁不住地颤抖起来,纷纷转头想要逃奔,无论如何也勒不住。
糟了,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骇人的猛兽,以至于嗅觉灵敏,听力极佳的骏马们纷纷发觉,战栗之下,下意识地准备撒蹄奔逃呢?凡是野兽出现,或者灾难降临,人总是最后一个发觉的,往往是为时已晚。多铎显然比我更有经验,他急忙返身回马前取下弓箭,然后赶到我身边朝前方的密林里张望观察着,一面沉声道:“是不是有熊在里面?”
我看着他专注的脸上隐隐带点兴奋,就知道争强好胜的他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摆脱不了这个虚荣的毛病,看来他不但没有打算掉头就跑,而是准备留下来猎获这一凶猛的大型野兽作为炫耀的资本了。
还没等我开口劝他,忽然一阵怪异得令人心悸的声响从枯藤交错的密林后面传出,由于那些灌木丛早已叶片凋零,光秃秃的枝杆中,我隐约看到了那色彩鲜艳的金黄,上面还布满着一道道黑色的斑纹。
霎那间,我的头皮开始发麻,牙齿禁不住打架,自从我穿越之前曾经在上海动物园里最后一次见过老虎之后,已经有六七年没有再次见到这种猛兽了,难怪那些马嗅到老虎的气息会抖如筛糠,货真价实的森林之王啊,可不是三百多年后养在动物园里的纸老虎,我的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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