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我看你们也玩累了,就呆在这里歇息吧。对了,东青,你饿了没有?我叫人给你拿点心吃,你喜欢吃什么?”大玉儿和蔼地问道。
东青并没有表现出一般小孩子贪吃的模样来,他摇了摇头,“我一点儿都不饿,进宫之前已经吃过早饭了。”
萨日格有点奇怪,“好像你和东那边的伙房早上没有开火吧?”
话音刚落,几个女人的目光立即汇聚到东青脸上,她们疑惑,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学得跟大人一样懂得做客时的客套用语,难不成是李熙贞特地教的?
东青不慌不忙地应答着:“我不敢对太后说谎,早上时我觉得不太饿,所以就叫伙房不用准备早饭,只是和妹妹一起吃了点萨其玛和羊奶卷,不过光这样就很饱了,所以不用再吃其他东西了。”
他既然这么回答了,大玉儿一时也无语了。这时福临在旁边嚷嚷着:“我渴了,快上茶!”
第七卷 夺宫惊变 第二节 幼童志向
快,一杯菊花茶端了上来,福临显然渴坏了,咕咚咕饮,很快喝了个底朝天,这才满意地放下杯子,苏苿儿赶紧用帕子帮小皇帝擦拭着嘴角的水渍。
大玉儿看到东青虽然眼中露出了一丝渴望的目光,而且嘴唇已经有些干裂,显然也正是口干舌燥,这一次她故意没有主动问东青要不要喝水,而是等待着这孩子究竟如何反应。然而,令大玉儿失望的是,由始至终,东青都一声不吭,只是规规矩矩地在旁边站着。
这一切自然也落在哲哲眼里,她不由心生感慨:这孩子小小年纪居然这般懂事听话,谨慎地遵守着规矩,不知道究竟是性格本来就属于那种老实宽厚的,还是故意藏拙?不过哲哲更愿意认为东青是个好脾气的听话孩子,而根本不敢相信他一个六岁稚童能够有大人一样的心机。
“你也渴了吧?不要怕,那些个规矩都是约束下人们的,你不必在意。你阿玛和额娘都不在身边,你就和我们多亲近些吧,毕竟我们都是亲戚,疼爱你就跟疼爱自己的孩子一样,你说对不对啊?”哲哲微笑着问道,同时示意她的侍女琪儿将茶壶里剩余的茶水又斟了一满杯,送到东青的小手里。
东青这一次倒是没有拒绝推脱,而是老老实实地接了过来,捧在手里。尽管他很渴,然而却没有急着喝,“我阿玛跟我说过,他小时候每一次到先皇的宅第里玩耍时。太后都对他很好;后来他在宫里住过一段日子,太后对他地照料也跟照顾自己的儿子一样,所以阿玛他常常念起太后的好处来。他说,没有什么可以报答太后的,只有忠心为皇上办事,让咱大清的基业越来越大……”说到这里他自己也懵懂起来,“什么叫‘基业’啊?我当时虽然没听懂,却也没敢问。”
哲哲听得有趣。而且听到多尔对儿子也念叨过自己当年的恩德来。心里非常受用。听到东青如此发问。她也能够理解:这孩子虽然说话有板有眼的,可终究还是个幼童,这些个稍微复杂点的词汇他怎么可能明白?
于是哲哲和蔼地解释道:“这‘基业’吗,说简单点,打个比方,就好比你家里地房子和田地,库房里有多少金银财宝。这就是家里地产业,也叫‘家业’;这基业呢,就是指咱们整个国家地产业,当然是越大越好。”
“啊,我明白了,”东青似乎还在琢磨着,福临已经抢先说道:“那十四叔的意思是不是说,要让咱们国库里的银子越来越多。咱们住的房子也越来越大呢?”
大玉儿点了点头。满意地看着儿子,抚摸着他的小脑袋说道:“是啊,等你将来长大了。你十四叔就会把你们爱新觉罗家的这么一大份产业交给你,你要勤奋读书,多多掌握治国的本领,将来好当一位人人称颂地好皇帝啊!”
福临“哦”了一声,似乎明白了,似乎又仍然没有理解透彻,却没有再次发问。
大玉儿又转头向东青问道:“你呢,你将来想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东青歪着脑袋思索了一阵,忽然眼睛里满是希冀的神色,大家还以为他酝酿出了什么雄心壮志来了,所以都满怀期待地看着他,谁知道他脱口而出一句就是,“我要做一个天底下最有钱的人,就像春秋时的陶朱公一样,银子多得怎么也花不完!”
几个女人顿时愕然,几乎张大了嘴巴,本以为他会说将来要做将帅之材,或者一代贤王,想不到他居然要做一个富家翁!
“你怎么会这样想?等咱们进了关之后,财富可以多得堆成山,你阿玛是摄政王,还会缺银子吗?他的财产也就是你的,又何必你自己去赚呢?”大玉儿也觉得这孩子的话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于是禁不住问道。
只见东青一本正经地回答:“我阿玛在考校我功课地时候曾经对我说,‘咱们自己住的房子小一点也没有关系,只要天下人都有房子住就好了。’前几天师傅教了我一首唐诗,里面说‘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吾庐独破受冻死足矣!’,我觉得这人好傻啊,别人住得好不好关他什么事儿,要是他自己冻死了就连诗人都当不成了,你们说他是不是大大的傻瓜?”
几个女人刚刚要被东青这段童言无忌逗得禁不住莞尔,正准备用帕子掩着嘴笑时,他又紧跟着来了一句,“不过他这么冻死了也好,谁叫他那么傻呢?更好地是,还可以少写一些诗句出来,这样我们学习起来不也好轻松省力一点,少记点东西吗?”
“哈哈哈可以出乎大人的意料,仔细一听却又不无道理,哪怕只是些歪理。
“所以说啊,我就琢磨着,自己在骑射方面都苯得可以,根本没法子与那些兄弟侄子们相比,要想做一个大元帅大将军是不可能的了。那怎么办呢?还是多弄点银子,把自己住的房子修得宽敞些,也是一个人人羡慕的有钱人,这不挺好的吗?”
东青这话说得认真,而且非常实际,然而听一个稚嫩的童音说这样的内容时,听者只能是忍俊不禁,个个笑得乐不可支。
笑过之后,大玉儿忽然觉得心头似乎轻松了一点,看起来自己是多虑了。大概是由于对李熙贞的成见太深,所以才经常疑神疑鬼,怀疑这孩子也会学得跟母亲一样虚伪狡诈,将来长大必然是影响福临皇位的心腹大患,所以她一时之间竟然动了杀机!
然而大玉儿正在思考着究竟如何下手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绝无后患时,听到东青的这番回答。她总算稍稍宽松了一下心底地警惕:看来这孩子虽然聪明伶俐,对答起来头头是道,然而却也只是小聪明,而且胸无大志,耽于安乐,这样的人只要给他充足的财富就可以满足了,根本谈不上什么政治野心。连福临都知道自己是皇帝,要所有人都服从他的命令呢。看来这东青就算是将来想跟福临斗。也绝对不是对手。
四月三十日下午。李自成大军刚刚撤退之后,余烬未冷的燕京。正当百姓们还在四处泼水灭火时,忽然满城哄传吴平西伯的关宁兵已经来到燕京城外,并说吴三桂有牌谕要京城官民明日上午出朝阳门接驾。实际上谁也没看到牌谕,但是以讹传讹,好像千真万确是吴三桂护送太子返京,从此要恢复大明江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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