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我的心越发冷硬起来:“大玉儿,你我勾心斗角到了现在,也该到了最终对决的时候了,在没有拉你做垫背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倒下的。”
过了良久,方才有一名仆人出来引我入内,一面小心翼翼地对我解释着,说是他家王爷本来已经入睡,听说我前来拜访,因为起床穿衣,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希望我不要见怪。
刚刚抬脚迈入了正厅的门槛,就看到似乎仍然睡眼惺忪的代善正打着哈欠,披着一件外套从后堂出来了。他一看到我,就面带笑容,说了一番寒喧的套话,然后准备向我行礼——由于多尔衮现在权倾朝野,等于实际上的皇帝,所有王公大臣都必须以臣子自居,因此代善对我也打算行礼,却被我连忙制止住了。“礼亲王切勿如此,我怎么当得起如此大礼,快起来快起来!”
接着,我给他行了一个家礼,客客气气地说道:“我不知道礼亲王已经安歇,早知如此,就不敢冒昧地前来打扰了,还请王爷怪罪。”
“哪里哪里,微臣不过是刚刚躺下而已,并没有睡着,所以刚一听说福晋来访,就立即起身赶来了,却仍然让福晋在门外等了半天,着实罪过啊!”代善边说边邀请我在主位上落座,他自己则坐在了客座上。
甫一落座,我忽然嗅到了一股奇特的香气,这香气虽然很淡,不容易令人觉察,然而却绝对存在,并且内蕴绵长,似乎属于持久不退的那一种。我心中奇怪,这也不是香炉的薰香气味啊,很显然是女人身上的香囊所发,可代善明明说他已经睡下了,怎么还会有这样的香气存在呢?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怪,代善虽然年老,可也不代表他就从此不再风流,兴许他方才刚刚和哪个年轻姬妾在这里缠绵一阵,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转入卧房亲热去了,所以才会衣衫不整地出来。否则现在也不过是酉时,一般人哪里有这么早就睡觉的?
“不知福晋是什么时候返回盛京地?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微臣方才听说福晋前来登门拜访。着实吃了一惊啊!”代善露出了一脸诧异的表情来,不解地问道。
我知道自己这个不速之客的突然来到,的确令他大吃一惊的,所以有这样的反应也并不奇怪。“我是悄然潜回的,并不想惊动其他人,所以王爷不知道也不足为奇。”我微微一笑,照实回答道。
代善这次的表现更为愕然,“怎么。莫非摄政王也不知道此事?”
我心中一哂。心想:你这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等我慢慢地试探试探你,就明白了。“王上岂能不知此事?否则我如何能从燕京出发?我昨日方才抵达盛京,本来想明日王爷寿辰之时,就登门祝寿地,却苦于不能暴露行藏,所以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提前一日前来王爷府上。给王爷提早拜寿地。”接着敛襟下拜,“祝王爷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代善连忙起身上前将我扶起,“使不得使不得,福晋如此大礼,微臣哪里当得起?”
我从袖口里抽出一只封着黄色封套地物件来,微微一笑:“我既
王上前来给王爷祝寿,又岂有不一并将王上的贺礼带笑纳之理?”
代善看到我拿出的这件物事。着实疑惑,他先是叩拜谢恩:“微臣谢过王上赏赐!”这才接过了那件贺礼。他正欲打开观看时,我抬手制止。然后说道:“呃,王爷不必急着观看,待会儿再打开也不迟。”
代善不由一愣,不过他也很想看看我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所以就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来,并没有胡乱发问。
我用和蔼的目光望着代善,悠悠地说道:“我临行之前,王上就对我说,以往每一年只要他在盛京,到了礼亲王过寿辰地这一日都会精心准备贺礼,早早前来拜寿的。毕竟太祖皇帝驾崩时,他年纪尚幼,当时周围的年长的兄弟侄子们各个恃强凌弱,对他们兄弟三人虎视眈眈,如若没有礼亲王极力回护,恐怕早就活不到今日了,又怎么可能有如今的荣光?所以说,长兄入父这句话,安在你们兄弟身上,实在是再贴切不过的了。”说着这些纯粹是临时捏造的谎言,我却面不改色,一脸诚实。
代善当然不会轻易相信我这些话,然而他却没有表露出任何怀疑的神色来,只是谦辞道:“王上此言过誉了,微臣也只不过不想看到爱新觉罗家地兄弟们自相残杀,所以才适时地说说话,息事宁人罢了,哪里谈得上什么‘极力回护’?”
“呵呵,王爷虽然是王上地兄长,却未必如我更熟悉他的性情。我侍奉王上多年,深深了解他的脾气,他这个人,虽然表面上冷漠,实际上心里还是很念及旧情地。当年太宗皇帝对他究竟做了什么,他岂能一无所知?可是,他却依然把太宗皇帝的陵寝修建得气势恢宏,甚至命名为‘昭陵’,并且仿唐太宗的‘昭陵十八骏’,给太宗皇帝的两匹坐骑也塑成雕像,立于宝顶之前,名为‘昭陵二骏’,不就是为了彰显太宗皇帝的文治武功,可以与千古圣君唐太宗并驾齐驱吗?”
我看了看代善的脸色,然后进一步地说道:“王上知道,您当年之所以没能阻止住太宗皇帝的夺位举动,也是纯属无奈,毕竟当时您的儿子岳托和萨哈都极力拥戴四贝勒继承汗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按理说,王上应该非常记恨岳托才对,可他有没有借着大权在握的机会打击报复?谁能料到,王上独掌大权之后,立即就将岳托任命为正蓝旗的领旗贝勒?要知道这兵权可是实实在在的,比什么亲王郡王的爵位还有顶用哪。”
代善听到这里,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只能保持缄默。
我明白这个还不足以打消他的疑虑,他因为当年大妃殉葬的事心虚,所以格外害怕被多尔衮清算,我必须要解开他心中的这个结,才能说服他在接下来的事件中保持中立。
“太祖皇帝在世之时,原本已经立王爷您为储君了,可是究竟是谁令您从这个位置上跌落下来?王爷是个聪明人,想必心里非常清楚。而太祖皇帝临终之前的遗诏,也是令王爷您担任摄政贝勒的,又是谁及时拉拢了您的两个儿子,鸠占雀巢了呢?这么多年来,您不得不谨言慎行,一举一动都战战兢兢,即便如此,也照样被太宗皇帝屡次罗织罪名,多次处罚,倘若不是王爷并无一点野心的话,恐怕早就如当年的二贝勒、三贝勒一般下场了。”
说到这里时,我眼角的余光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代善的眼皮猛然一跳,神色微微起了变化,就知道这些当年的旧事,的确让他耿耿于怀的。于是继续劝说道:
“现如今,王爷已经淡漠功利,安心休养,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肯定是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打扰的。王上自然也很明白这一点,他也希望王爷能够安享子孙绕膝之乐,不再被迫卷入朝廷上的倾轧之中;而且,王上也很珍惜如今大清来之不易的稳定,绝不允许任何人出面来破坏它,令大清陷入四分五裂的状态。爱新觉罗家的每一个男人都为这份家业出生入死,又怎能不去拚死维护?让外人有机可乘?王上只不过是希望在周公的位置上兢兢业业、尽职尽份,等到皇上成年亲政时,好将一份稳固的家业交到皇上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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