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关上了卧房的门,然而我并没有立即躺下。而是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许久。终于听到了脚步声和轻轻掩上屋门的声音。于是,我来到窗前,悄悄地打开一道缝隙,朝外面看着,只见他当真夹着铺盖朝简陋的柴房去了。唉,这家伙也太认真了点,我哪能真舍得他去睡稻草堆呀?本来想叫他一声的。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讪讪地瞧了一阵,我只得无奈地吹熄了灯,和衣上床躺下了。
多铎在临进柴房之前,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昏黄的烛光将她的身影映在了窗纸上,可以隐隐约约见到她那柔和地轮廓。很快,里面地***也熄灭了,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那个影子也彻底消失了。他呆呆地凝视了一阵。终于叹息一声,进了柴房。
躺在柴草堆上,他睁眼看着周围无边地黑暗。脑子里胡思乱想着,眼前仿佛勾画出了这样一幅画面——青山葱翠,遍野撒落着星星点点的野花;溪流淙淙,蜿蜒着经过幽静清凉的山谷;简陋的篱笆,圈起几间小小的茅庐。他坐在岸边的悠闲地垂钓,她则在不远处的树阴下细心地缝补着衣裳,孩子们在周围无忧无虑地追逐打闹着,喧哗着。她无奈之下抬起头来嗔怪,眉头即使蹙着,也是格外妩媚……
这一夜睡得不够踏实,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爬起身来去柴房里查看。毕竟想起这里是烟雨淮扬,四月地天气仍然阴冷潮湿,万一他着凉生病了可怎么办?想象着多铎一面打着喷嚏一面运筹帷幄的情景,我就感到一丝滑稽。
“吱呀”一声,柴扉打开了。清晨的阳光立即拥挤进来,驱赶走了里面的黑暗。我顺着时高时低的声望过去时,只见多铎正四仰八叉地躺在稻草堆上,惬意得好像在睡王府的大床。外面的衣甲卸下来和靴袜等物胡乱地丢在一边,只穿了一身淡灰色的贴身衣裳,敞着领口地几粒扣子,露出胸前一小片光洁地肌肤来,伴随着均匀的呼吸起伏着。最最要命的是,他地嘴边很明显地挂着一道口水,形象啊……
我走到他跟前,正想用手帕帮他擦拭掉大煞风景的口水时,他忽然动了动,咂巴了几下嘴,然后侧过脸去继续呼呼大睡。这个大老粗,别看长了个小白脸的模样,可是睡觉时却将本质暴露无遗。禁不住想起他那个连睡觉都文雅到很少打鼾的哥哥,我心中感叹,这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兄弟,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不但性格上,生活习惯上,就连相貌也没有什么相似之处,这也太离谱了点吧?
我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阵,看着多铎熟睡中的眉眼,怎么都和当年一道坠楼的那位校草刘郁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算双胞胎兄弟也没有这般神似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我八年之久了,有时候也在想,兴许他根本就是刘郁,只不过因为某种难以解释的原理和多铎的灵魂互换了,同时又没有保留原本的记忆,于是也就成了一个毫无破绽的豫亲王了。只不过更奇怪的是,难不成多铎本来长得就是这个模样,所以被他李代桃僵……好像这就更不对了,多尔衮的观察力是何等厉害,如何能连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兄弟换了人都没能丝毫觉察?再说,这么多年来,我与他的接触又不是一次两次,看各种情形,他都绝对不像仍然保持着现代记忆的人,否则我早就用最简单的方法,比如背现代诗词之类的来试探他了。
迷惘了许久,我忽然来了灵感——对了,其实要验证这些也非常简单,现代人都种过痘,上臂上留有一两个小小的圆形疤痕,如果他真是刘郁,那么自然也会有这个无法磨灭的印记,我只要看看就可以获得答案了。
念头一旦出来,就越发不可遏制。于是。我悄悄地俯身下去,想要把他的袖口往上拉。不料拉到肘弯就当住了,我又不敢用力,唯恐惊醒了他,于是只能从他地领口下手。一颗一颗地,将那些精致的盘扣依次解开,然后轻轻地捏住他的衣领,小心翼翼地往下拉。很快。就拉到了肩头。再往下一点点。就可以看到上臂了,我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了。
“嗯?!”多铎忽然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我,以及我如同触电一般猛然缩回去的手,“你这是……”他的表情有点像受了惊吓的孩子,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裸露的肩膀,然后慌忙地拉起衣裳。如被无赖调戏地黄花闺女一般紧张。
天哪,
不给我一个地缝,让我好飞快地钻进去躲避眼前地尴目瞪口呆,半晌,才讷讷道:“呃……你不要误会,我方才看你睡觉时敝开了衣裳,怕你受了凉,所以想帮你扣上。”
多铎地眼神分明就是“你叫我怎能不误会?”。因为他睡觉时本来只敝开了两颗扣子。现在可好。一气敝到底了,连整个肩膀都露了出来,我的动机还能那么单纯吗?完了。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家伙明明刚才睡觉很死的,怎么可能突然醒来?
我忽然间明白了,其实多铎自从我进来后就已经醒了,只不过一直装睡罢了。否则一个十三岁就上沙场,这么多年军旅生涯的人怎么可能睡觉时那么不知防范,没有一点知觉呢?这类人,睡觉时也应该习惯睁一只眼的,实在是我麻痹大意了呀!他恐怕也是万万没有料到我看也就看了,居然还贪心不足,竟动手来给他宽衣解带来了,这可是原则性问题!别看他平日里大大咧咧,风流好色的模样,然而却是不敢轻薄于我的,如今我突然主动出手“轻薄”于他,这是不是要把他吓个不轻呢?
我有一种想要昏死过去地感觉。尽管平时我为人机灵,伶牙俐齿,很善于随机应变,然而此刻却满脑子里面都是慌张和尴尬,只觉得瞠目结舌,没有办法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好在多铎主动替我解围了,“哦,可不是,我这会儿还真觉得有那么点冷了,幸亏嫂子及时发现,否则还真要受了风寒呢。”他镇定自若地说道,顺带着将衣扣一粒粒扣紧,这才坐起身来。
看我仍然尴尬,他不得不自嘲一声:“呵呵,我这人粗心惯了,也就是仗着自己身强体壮,否则长年在外倘若没个细心的人照顾还真不行,连睡觉都不知道盖被子。”
“你这还算好的了,在我没有来大清之前,还以为你们这些王爷们从小都是养尊处优,五谷不分四体不勤,肯定连衣服都不会穿呢,嘻嘻。”我干笑了两声,“太阳已经出来了,你还不赶快起来,耽搁了军务不说,要是被你那些手下们得知你堂堂大将军昨晚居然睡柴房,以后的威信岂不是荡然无存?”
说罢,就转身开溜了。没多久,多铎就穿戴整齐,从里面出来了。滑稽的是,脑袋后面的辫子上还沾了几根稻草,而且还有不少碎末,必须要重新解开辫子来才能彻底梳理掉。我这下不敢造次了,只得叫来睡眼惺忪的慕兰,让她来处理这个有点棘手地问题。
匆忙地收拾完毕,多铎地侍卫们已经在院子外集结待命了。我送他到大门口时,他犹豫了片刻,然而转身说道:“嫂子,你现在在这里住着恐怕不太安全,若是我派遣大批人来护卫的话就必然惊动不小,假使被我那边的人注意到了,恐怕很快就会追查起来,这样一来,我哥能继续蒙在鼓里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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