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振彦激动不已。连忙从多铎身上爬起来。然后伸手去扶,“王爷,没事了。赶快起来顺顺气儿……呀!”
还没等高兴劲儿完全发挥出来,他就瞪大了眼睛,发现情形不对了。只见窒息许久的多铎并没有他预料中那样粗重而急促地喘息一阵,而是神情痛苦,双手紧紧地捂着腹部,根本说不出话来,这是怎么了?曹振彦正要询问,却见他扭过头去剧烈地呕吐起来。起先是刚刚吃下去的食物,接着是颜色淡红的酸水,最后竟是大口大口的鲜血。
这下众人欲哭无泪了,眼见着刚刚把王爷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又突然发生了这样的变故,立时给他们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彻底傻了眼:莫非是刚才那一下砸得猛了,伤了脏腑?外伤好治内伤难医,这下麻烦大了,看来这回大家的脑袋又保不住了。
曹振彦见此状况,急得连声调都变了,大喊着:“都愣着干嘛,快去找太医,快去找太医呀!王爷要是出了什么事儿,谁也逃不了,都一块儿陪葬!”
暖阁里地人一下子跑了个精光,恨不得腋下插上两个翅膀,好把行动迟缓的太医们立即抓到这里来,免得出了大事殃及自己丢了性命。
“王爷,王爷!”曹振彦焦急地唤了多铎几声,多铎却没有任何回应,仍然在不停地呕血,沾染在他的袖口和衣襟上,他不由得心慌意乱。他也是上过战场的人,知道一旦受了类似的内伤,越是剧烈的呕吐,就越容易让内脏伤得厉害,一旦把里面的口子牵扯大了,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来。
“您可千万忍住了,使劲儿按捺着,别再呕了,不然可就不得了啦!……”他费了好大劲才把多铎抱到内室的床榻上,安顿好之后,再将多铎地头往侧面扳,“忍一忍,忍一小会儿就好了,太医马上就到。”他急得快要语无伦次了,“您要是实在忍不住就吐吧,可千万别呛着了……”
多铎当然知道其中利害,于是闭上眼睛极力地压抑着胸腹间地一阵阵翻江倒海,即使这样,身体上的颤抖也越来越厉害,片刻之后,又侧着脸呕了一大口出来。
曹振彦急得两眼通红,冷汗直冒,“王爷,您可千万挺住了,千万不能有事儿呀!”
多铎忽然转过脸来,直视着床帏喘息了一阵,这才紧紧地攥着他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道:“呵,瞧你吓地,我死不了,死不了……不过这事儿也说不准,说不定老天爷看不惯我继续为祸人间,就赶紧把我收走了呢,要不然,怎么会,怎么会这么离奇古怪,这么祸不单行?”
“好了好了,您别再说话了,赶快歇口气儿,别给弄厉害了。”曹振彦哭丧着脸,“您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可让奴才怎么跟皇上交待呀!”
“哈哈哈,我说你怎么急成这样,也倒是,我这还真连累你了……不行,我说什么也得挺着。对了,上次听你说,你媳妇快生孩子了,我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叫你媳妇当寡妇吧?”他勉强说到这里,声音就越发微弱起来。
剧烈的疼痛下,他忍不住呻吟了几声,紧紧地蹙着眉头。脸色白得吓人,每说一句话都痛苦异常,“要是,要是我待会儿实在撑不住睡过去了,怎么也醒不过来了,你就去文华殿里……床头柜里有个小锦缎盒,你拿了它去,交给我的侍卫统领阿思海。叫他转交给……”
说到一半。就怎么也说不下去了。曹振彦快要哭出来了。也不敢催促,只能一面劝慰着一面转头冲外面大喊着:“太医,太医都死哪里去了,怎么还不来!一个个都断腿了吗?”
等他转过头来时,多铎闭着眼睛,显然意识已经渐渐模糊了。然而他地嘴唇仍然微微翕动着,细若蚊鸣地说道:“交给。交给皇后……”
曹振彦顿时浑身一颤,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于是他惊疑不已地贴耳上前,小心翼翼地问:“王爷,您刚才说交给谁?奴才没听清。”
没有任何回应,他赶忙仔细察看,原来多铎已经彻底昏迷过去了。
尽管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然而在曹振彦的感觉里。却像过去了一年那么漫
|地跨进了门槛,带起的风将蜡烛的火光吹拂得一阵阵摇曳。他连骂人的心情都没有了。只能愣愣地站在远处,看着几个太医在床前忙碌了好一阵,诊脉地诊脉,施针地施针,还有人轻声地询问着刚才在殿里目睹一切地太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故。他只觉得阴沉的夜空几乎要塌陷下来,将闯了大祸的他活活埋葬,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过了许久,几个太医这才转过身来,低声议论着什么,并没有谁去在旁边的桌案上写药方。曹振彦赶忙问道:“各位大人,王爷的身体究竟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什么大事?”
太医们的脸色让他心底一沉,其中一位太医愁眉苦脸地回答道:“我等看法都差不多,王爷的伤势着实不轻,恐怕,恐怕医治起来相当棘手。”
“怎么会这样?”曹振彦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虽然刚才那一下子撞得不轻,可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呀,再说王爷地身体一向健壮,怎么会……”
那太医用颇为奇怪的眼光看了曹振彦一眼,心说:你还好意思说呢,就你这副魁梧身材,就你这么大的块头,硬生生地砸到谁身上,谁也吃不消。
另外一个太医倒是提出了一个额外的看法:“这次撞伤自然是一大诱因,然而王爷的贵体未必有那么健壮。依在下看来,王爷很可能在不久之前曾经受过一次内伤,也是伤在这个部位,然而没有好好医治,所以就一直拖延下来。但凡脏腑受伤,即使并不严重,也起码要两个月才能彻底愈合,而王爷不但没有安心休养,而且征战劳顿,”他差点连“酒纵欲”的话都说出来了,不过祸从口出,作为太医,这点避讳还是清楚的。“因此,这次意外受伤,又导致旧伤复发,于是雪上加霜……”
看着太医吞吞吐吐的,曹振彦地心里越来越沉,感觉很是不妙,多铎近一段时间曾经受过内伤,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于是不耐烦地问道:“废话少说,王爷现下地伤势究竟如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呃……”几位太医们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才由一人回答道:“王爷现在的伤势着实不轻,脾脏淤血,胃内破损出血,尽管已经吐出来不少,然而还没能立即止住,若是再继续出血,大量淤积于胸腹腔之中,只恐怕有性命之忧,连今晚都撑不过去。”
“那还站这里干吗?还不赶快替王爷止血?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别说我了,你们也一起掉脑袋!”曹振彦快要急疯了。
太医们也无可奈何,只能转身过去尽力而为。还有更不乐观的状况他们还没敢对几乎失去理智地曹振彦说,那就是,即使今晚急救过来,也不能保证日后不再出突发的危急症状,类似这样的伤者,多半都凶多吉少。
直到亥时,忙碌许久的太医们这才歇了口气,这时候已经个个汗透衣襟了。“大人可以稍稍放心了,血已经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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