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尼见我无言以对,更是证实了心中的猜测,于是面带得色,“怎么,伯母现在为何没话说了?侄儿觉得,这件事现在看来是个隐秘,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迟早会有更多的人知道的,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倒霉地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人了。所以,侄儿劝伯母还是尽早收心,想好一个不会连累到我阿玛的理由,好尽快回到皇宫去,免得再经常我和阿玛见面,旧情复燃。相信伯母贵为皇后,当然不甘心永远只隐姓埋名,提心吊胆地在宫外做我阿玛的外室吧?”
起初我很愤怒,也很委屈,不过到了现在,我忽然有了一种愧疚和羞赧的感觉——也是啊,倘若我不来南方找多铎,又怎么可能被多尼遇到?只要是个有正常判断力的人,都会怀疑我玩了“人间蒸发”之后的目的就是为了方便和多铎悄悄地在一起芶且,更何况他还是多铎的儿子。对于父亲地外遇,当儿女地自然是最为敏感和厌恶的,然而出于对父亲的畏惧和尊敬,他们无奈之下也只得将怒火撒在那个第三者身上,所以多尼地反应也不算不可理喻,应该检讨的是我自己才对。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我一直和多铎严格地保持着距离,现在也不会弄出这么多麻烦事来。事到如今,我该如何收场?
虽然我无力解释,然而叫我默认他这个猜测,却是万万不能。“你放心好了,只要确定你阿玛彻底平安,不会再有危险之后,我会立即从离开南京,不论是否回宫,都不会给你阿玛找任何麻烦。至于你的这个怀疑,我也不需要极力辩白,是非自在人心,你早晚会知道我没有说谎的。再者,抛开我不说,就说你阿玛吧,他和皇上的兄弟感情那么好,不论是出于伦理还是出于道义,他都不会对我有任何想法和打算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够仔细辨析,不要再继续误会了。”
不知不觉间,我们说话的声音都升高了。多尼冷嘲热讽道:“哼,我看未必,我阿玛就是那戏文里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典范,说不定被儿女私情冲昏了头脑,还真做得出什么违背兄弟之情的事情来呢。”
“你!?”我顿时一噎,“你就不能少说几句,一定要弄得天下大乱才高兴吗?”
“唯恐天下不乱的是伯母您吧?按照满洲的规矩,兄死弟承其嫂,伯母您是不是就等着这么一天,好堂而皇之地下嫁,正大光明地和我阿玛结为夫妻?叫侄儿到时候叫您一声‘额娘’?有意思呀,倘若这事情被皇上知道。皇上该有多欣慰呀,以后孤儿寡母的不愁没人收养了……”
我正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时,忽然听到外面卧房里传出了异样地声音,好像是重物落地的闷响。起初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几乎与此同时地,多尼也咽下了接下来的话语。和我一道掀开珠帘朝卧房冲去。
“啊。十五叔!”刚进卧房。就看到多铎摔倒在地上,正在艰难地支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我连忙上前去搀扶他。
多尼的动作也不比我慢,他厌恶地推开了我的手,“用不着你扶!你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话音刚落,他就一个趔趄。差点失去重心跌倒。因为还没等我叫出声,看起来似乎连喘口气都十分艰难的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将多尼推搡了一把。~手来似乎想掼儿子一掌,却有心无力,只能粗重地喘息着。
面对多铎的满眼怒火,多尼诧异而委屈,“阿玛,您怎么能为了这个女人就对儿子这样?”
多铎地嗓音很是嘶哑。尽管极度忿怒。却始终无法高声,“什么‘这个女人’?她是你十四伯母,是你地长辈。你地四书五经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连小辈对长辈的尊重都不知道?”他狠狠地瞪着儿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说话间,他竟然扶着旁边的椅子硬是支撑着站了起来,我看了看多尼,却仍然紧张万分地上前去搀扶他。他不耐烦地拒绝了,“我还没到爬不起来的地步呢,用不着你来扶。”
我知道他刚刚从昏迷中醒来,两日来粒米未进,身体虚弱得很,所以不能逞强示能,继续这么强撑。“你还是赶快躺回去休息吧,有什么话躺着说也一样,可千万别一番折腾耽搁了病情……”
多铎怒气未消,连对我说话都没什么客气,“你见过老子训儿子时是躺着的吗?他这样无礼寻衅,我就不该狠狠地教训教训他?”
我慌了,看来刚才我们的对话有不少落入多铎地耳里,也难怪他气成这样。“好了好了,你还是不要生气了,身体要紧,等病好了再说什么都行。再说了,也不怪多尼,他年纪还小,很多事情看不全面,碰到刚才那样的情景,换谁也不能没一点怀疑,你还是不要为难他了。”
“用不着你假好心!就算我阿玛教训我,我也会老老实实地听着,就是不想看到你这个外人在这里搀和,你走!”多尼感到自尊心严重受挫,这是一个正值叛逆期的少年的正常反应。
我心中一阵黯然,想不到我居然沦落到这个地步,连小辈都鄙视厌恶我,还成了离间他们父子关系的罪魁祸首,还有什么脸面继续赖在这里不走呢?于是,我低了头,什么话也不说,默然地转身而去。
“你回来,这里谁说话管用你还不知道?我还没叫你走呢。”多铎从后面叫住了我,见我并不停下脚步,于是改用命令的口吻:“你现在在这里的身份还不是皇后,用不着端皇后的架子,我说地话你听也不听?”
我回过头来时,他正用灼灼地目光盯着我,眼睛中充溢着不可拂逆的威严,和他哥哥一样,霸道地令人不敢违逆。无奈之下,我只得站住了脚步,只是低着头,不再说话。
见我不走了,多铎这才开始责问多尼,语气十分严厉,“你一个毛孩子刚才在隔壁对你伯母都说了些什么冒犯的话?那些话都是你应该说,你可以说地吗?于礼,她是我嫂子;于国,她是皇后我是臣。我尚且都不敢说那样的话,你以为你是谁?更离谱的是,你居然还敢撵你伯母走,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儿子当然知道这样是不敬,然而伯母她的所作所为也实在让儿子尊重不起来!”多尼梗着脖子抗声道,“阿玛和她之间究竟有什么事情儿子不想多问,儿子只是不希望她再赖在阿玛身边不走,给阿玛添麻烦,陷阿玛于不义!”
我生怕多铎现在虚弱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言语刺激,会气到病情恶化,所以忍不住看了多尼一眼,用缓和的语气说道:“好了,你不要再和你阿玛争辩了,整件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为长不尊,是我自寻麻烦,都是我不对。你们不要吵了,我马上就走,离你们远远的,保证不给你们找麻烦。”
“胡说,你有什么错?就算你有错,也用不着给他这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孩伢子道歉。”多铎转头用责备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接着又继续训斥多尼。
“你才多大,走了几座桥吃过几斤盐,就狂妄到没边儿了?你伯母是什么样的人,别说你阿玛,就算皇上也对她格外敬重几分,你居然敢如此大放厥词,还不赶快给你伯母下跪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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