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小时候,不明白“倾国倾城”是什么意思,说的是什么。母后给他讲了这样一个神话故事,说在古代时候,遥远的西方,有位女神制作了一个金苹果,上面写着“献给最美丽的女神”,并且把这个金苹果交给了一个国家的王子。当时,有三个女神自己认为自己是最美的。为了得到金苹果,一个女神对王子说:“如果你把苹果判给我,我就让你成为世界上最聪明的人。”第二个女神说:“如果你把苹果给我,我就让你成为世界地统治者。”最后一个女神说:“如果你把苹果给我,我就把世界上最美丽地女子给你。”于是王子便把苹果给了最后一个女神,而她履行诺言,从一个国家带走了王后海伦,那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从而引发了两国的战争。
母后告诉他,这就是“倾国倾城”地一个例子。男人虽然喜欢掌握天下的感觉,虽然喜欢人人都用崇拜的目光望着他,然而他最终的需要,并不是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的,拥有他最心爱的女人,拥有最充实,最快乐的人生,这才是最幸福的男人。女人就像那生生不息的源泉,奔流成河,滋养着大地,养育着万物。而男人厚重如大地,缺少了河流的大地,是干涸而没有生机的,他的人生也是遗憾而残缺的。一个有灵有肉的男人,就应该有他执着和重视的爱,有他在意和珍惜的情。
“我没有骗你,我说的是真的。如果你也有这样的勇气,如果你也有肯和我一起远走高飞的决心,那我就不再犹豫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你要知道,我母后已经给我相中了一个女人,她要她做我的妻子,做和我相伴终生的女人。可我不喜欢她,她虽然漂亮,虽然聪明,却永远也及不上你在我心中的分量。我不能委屈自己,迁就自己,勉强地和她在一起。母后见我犹豫,于是起了疑心,只给我三天的时间考虑,要我三天之后必须答复。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过了今晚,我明天就必须给她答复了。我一贯很在乎母后的想法,也从来不敢违逆她的意愿,可是这一次,我真的很矛盾。我已经长大了,不能再想小时候那样,做什么事情都要被人操控着,按照别人给我规划好的途径去走。现在,我很想在选择我的妻子方面,能够自己做个决断。”
孝明被东青的深情厚谊所打动,一时间也乱了心神,眼看着就要答应了。可是,她又很快反应过来,意识到了这样做的严重后果。于是,她匆忙地摇着头,眼神慌乱,“不,我们不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因为我一个女人而不顾生了你,养育了你多年的父皇和母后呢?你难道不知道你地身上寄托了他们多少的希望。多么殷切的瞩目?你要是就这样和我一起走了,他们得有多着急,多伤心?何况,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呢?我是你父皇的女人,是他有名分的妾室,我恋上你就已经是莫大的罪恶了,又怎么能连累你和我一起沦陷,一起堕落?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要是你父皇知道我们一起逃了,恐怕要派兵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我们追回来的,咱们能往哪里去,什么地方才是咱们的安身之所?”
东青并没有急于说什么,而是握住她地手,小心翼翼地。像呵护易碎地宝物一样,将她轻轻地揽入怀中,抱住了。感受着她地呼吸,倾听着她越来越急促的心跳
的鬓发边深深地嗅着,那少女身上特有的芬芳,让他醉,有些沉迷。
良久。他才缓缓地说道:“你小看我的决心了。我从小就孤独。虽然母后疼爱我,可我一落地就被抱去给乳母抚养,渐渐长大以后。也不能经常和母后见面。我曾经怨恨过限制我和母后亲近的父皇,可是母后曾经对我说,他这样是对我好,是为了我将来着想,怕我因为过分依赖她而消磨了男子汉的气概。我也曾经相信过,以为父皇对我虽表面严格,内里却是真地疼爱我的。因为有了这个希望,所以我什么苦头都能吃,什么委屈都可以受。我不明白,为什么我那样努力,那样刻苦,努力做好一切,努力给父皇争更多的脸面,哪怕摔个头破血流也不吭一声,可我却得不到他的任何赏识,任何喜爱。他看着我的眼神,好像从来没有温暖过,更别提像看着东海那样地看过我了。如果说,以前我还可以自我欺骗,可以装作不知道他对的是什么心思,可是最近,我觉得我越来越装不下去了。
几天前在围场上,就是我喝醉的那一天。父皇不顾母后和十五叔的劝说,执意要我去驯那匹最烈地马。这样危险地事情,不应该是一个疼爱儿子的父亲所愿意做的,可是我在那时候,在他地眼中看出了一种令我心寒的光芒。那光芒很冷,很冷,就像看着陌生人一样。我不明白他那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当着众人的面来试探我,或者希望我能够有自知之明,知难而退,这样就连母后也无法再替我说项了。不过,我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我一定要让他看看,他当年能做到的,现在换成我,一样也能!结果呢?我确实没有给他丢脸,我也赢得了应该属于我的尊重。可是当我去阶下领赏的时候,我不但没有从他的眼里看出半点欣慰半点赞赏,而是疑忌,相当大的疑忌……我真不明白,父皇为什么要这样疑忌我,我可是他的儿子,身体里面流着他的血,就算他对我不好,我也依旧是他的儿子,从来不敢反抗他,更不敢违逆他的。他在担心什么?怀疑什么?担心我会去争夺他准备留给东海的皇位,怀疑我会为了我的野心而不择手段?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说着这些的时候,东青的眼睛里盈满了浓浓的悲哀,浓浓的惆怅,就像那亏蚀到了极致的新月,写满了消沉的遗憾;又似绵绵秋雨,霏霏无尽,道不尽哀愁,诉不尽忧伤。
孝明听着听着,心头越发酸楚,好不容易等他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伸手掩住了他的嘴唇,“好了,好了,大阿哥,您就不要再说了,我听着心里头,心里头好生难受……”
他将孝明的手拿了下来,继续望着她,温柔地笑了笑,说道:“你不要打扰我,有些话我埋藏在心里好久了,再不说出来,就快要憋闷不住了。善雅,你真是个好女人,我最孤独的时候,只有你陪伴在我身边,也只有你肯听我的胡言乱语,还给予我无微不至的照料。我不记得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的,可我知道,我喜欢你,想要得到你的想法,已经压抑很久,忍耐很久了。我真希望我们永远都不要长大,真害怕你早晚有一天,会被送上我父皇的龙床,成为他正式的女人。要是那样,我就永远没有希望了。我现在这样地拥着你,感觉真的很充实,很温馨,很满足。什么‘万丈雄心化作绕指柔’,也许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我想,既然父皇不喜欢我,不希望我将来继承他的位置,那么我又何必想不开,继续苦苦挣扎,继续费尽心思,去做无谓的挣扎呢?要么,干脆放手算了,这样他放心了,我也开心了。”
孝明仔细地听着东青的话,忽然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你,你莫非是要去求你父皇,让他成全你我,你主动退出储位争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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