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一阵悉悉簌簌的轻微声响,过了一会儿,没有动静了,我再次睁开眼睛,只见他已经躺在旁边的另一个我之前特地为他铺设好的床铺上,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我正想问他之前到哪里去了,就听到他开始发出轻微了鼾声,只得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询问。
奇怪,难道喝多了,不至于吧,他一向很会控制酒量的,轻易不会酒醉的,莫非是一日马背上的颠簸劳累,令他疲惫不堪,所以早早入睡了?但是以他这个戎马倥偬了十多年的人来说,这点疲劳算得了什么?莫非是装睡?那他是不是要隐瞒我什么,等我睡去之后再有什么动作?
我坚持了很久,也不见他有任何起床的举动,反而听到他的鼾声越来越沉,似乎睡得很是香甜,算了吧,不打扰他了,有什么话明天再问吧。
在午夜的睡梦中,我恍惚来到了茂密的森林中,隐隐约约看到了两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仔细分辨一下,依稀是一男一女,两个人似乎正并肩坐在一起讲着什么悄悄话,但是声音很轻,我怎么努力也听不清,甚至也看不清这两人的背影究竟是谁。
正无奈地准备返回时,忽然间看到黑乎乎的草丛间缓缓地游出一条蛇来,我顿时大声惊叫起来,可惜没有任何人来帮我,之前的那一男一女也突然消失了,只有那条毒蛇冰冷地朝我游来,逐渐缠上了我的脚踝,一寸一寸,我努力想挣脱,反而越来越紧,我不禁惶恐地呼叫着……
“救命啊!救命啊!”我从噩梦中惊醒,“熙贞,熙贞,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多尔衮连忙起身紧紧地抱住了我,我粗重地喘息着,惊魂未定,“我……我梦见蛇了,蛇,它来缠着我,好可怕……没有人来救我……”
“别胡思乱想了,是梦,又不是真的,假如真的有这么回事,别人不救我还能不救你吗?放心吧,一切都太平无事,你瞧,天都亮了。”多尔衮示意我看看帐外,果然,明媚的阳光已经照耀进来,新的一天开始了。
带着对噩梦的犹疑和余悸,我跟着三个男人开始了又一天的行猎,由于之前的那个噩梦,我一直精神恍惚,总觉得有点异样的感觉,似乎要发生点什么,但是自己却丝毫摸不到头绪,就像走在九霄云端,脚底下轻飘飘的,一点也不踏实,生怕会一不小心栽下来。
奇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在作祟,李淏今天似乎也有一丝令人不易觉察的异样,尽管表面上他仍然和多尔衮兄弟们信马由缰,谈笑风生,然而我却总是疑神疑鬼,觉得他似乎也和我一样有些魂不守舍,不过却看不出他的神情和言谈有什么不对来,莫非是我疑心太重了?
我一路胡思乱想,等终于清醒过来时,才发觉自己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队,四面都是树木和草丛,还有些许鸟啼,但是却不见他们一干人等的踪影。
我漫无目的地寻找了许久,终于遥遥地看见了一大群人的身影,我策马赶了过去,惊喜地发现是正是多尔衮,他可能是发现我不在了,正派人私下寻找我,而自己则带领另一部份人在这里等候休憩。
我欣喜地下了马,奔了过去,“可算找到你了!真是害怕迷路,对了,”我四下环顾:“我哥哥和十五叔呢?”我这时才注意到多铎和李淏都不见踪影。
多尔衮看到我也很是喜悦,舒了口气:“你真是害我担心,我走着走着,一回头就不见你的影子了,正在着急,多铎和你哥哥就安慰我说没事的,我尽管在这里等候,他们各自带人去四下寻觅你过来,我正担心着呢,没想到你自己就找来了,真是万幸啊!”
“我没有见到他们,可能是走岔了吧?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这么大的人也丢不了,况且又是皇家猎场……”我故意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宽慰他,而多尔衮却不领我的情:“还说呢,你一个单身女子孤零零的,走丢了倒也不是太严重,还是可以找回来的,可以万一这里有个豺狼野兽的,你怎么抵御得了?……”
我摇摇头,苦笑着坐下来准备休息一下,却忽然间发觉多尔衮背后茂密的丛林深处,大约有十余米的地方,隐约有什么不对,再仔细一看,顿时心里大吃一惊:
只见一只箭头隐约露了出来,方向正对着我们这边,尽管茂密的灌木草丛隐藏住了那张弓和隐秘的偷袭者,但这难以觉察,却足以给毫无防范的人以致命一击的锋芒却被我悉数捕捉眼底……
第二卷 暗潮汹涌 第二十四节 塞翁失马
我突然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冷得让我从心底里一直凉到脊梁,奇怪的是,我的心在战栗颤抖,然而身体的表面上却没哟任何反应,在那一瞬间,几乎是想动一下都不能,真正的力不从心。
然而时间在这一刻起开始紧迫异常,哪怕是几秒钟的耽误也会酿成始料不及的结局,这一刻,我突然间想起了昨晚噩梦中的那条隐蔽在黑暗丛林间的毒蛇,眼下那支箭对准着我的丈夫,我最心爱的男人,就像毒蛇的眼睛正闪烁着吞噬的光芒,冷冷地盯着毫不知情的猎物一样。
这一切的感觉和思维都是在电石火花之间,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已经不容我去判断究竟谁是偷袭者,刺客的主使人,甚至连这箭究竟是想要我们其中哪一个人的命,但我丝毫没有犹豫,身体开始有了动作,我并没有像正常人的反应一样,大声惊叫,或者猛地将懵然不觉的多尔衮一把推开,甚至直接冲上去帮他挡住这一难防的冷箭。
我突然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然后仰头目视着他,用很自然很随意的动作轻轻地将他的身体扳转过来,尽管这动作很轻,但却迅速敏捷,转眼间,我和多尔衮调换了身位,这次变成了我背对着那即将离弦的冷箭所在的方向,此时,那种冰冷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似乎已经在尖锐地刺着我的脊梁,但我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异常变化,甚至在这一刻,笑容如同天山上盛开的雪莲,在我脸上绽放开来,因为这笑容,也许只能在我脸上持续短短数秒,也许那背后的一箭真的离弦射来,到那时,这笑容也许真的像在冰雪中绽放的雪莲同样在冰雪中枯萎飘零,零落成尘碾作泥。
我头一次在面对着死亡如此临近而紧迫的威胁下,还能笑得如此自然,像陶醉在春风里的痴情女子正在满心欢喜地将她的爱恋停留在她最心爱的男人的眉目之间,将誓言凝固在恋人的唇齿之间一般,虽然这时间短得只有数秒,然而在我感觉,却宛如过了一个世纪。
在多年以后,每当我独自对着十五的圆月之时,经常在默默地问着自己的心:那一瞬间,你是否真的无怨无悔,难道那一瞬间,你对他的爱,真的不掺杂一丝杂念?
多尔衮本应是清醒缜密,极具警惕性的人,但是此刻的他却因为对我突然而亲昵地举动而讶异,即使他已然可以用他敏锐的目光注意到此时对面丛林中隐秘的冷箭,但他的注意力被我目光中洋溢着爱意的奇异光芒所吸引,他面对着我如此纯净而烂漫的笑容,也不由得愣住了,不过,很快他眼中的诧异就被爱慕和动情所取代,他用明若池水的眸子注视着我,里面荡漾着微微的波澜,紧接着,他缓缓伸出手来,环住了我的后腰,然后越来越紧,直到将我揽住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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