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仪出府,府中无人阻拦。上了车,苏妙仪吩咐,“去弄月胡同。”
弄月胡同?弄晴眉头一皱,惶惶不安,“夫人,不若咱们回府罢!”
苏妙仪冷笑,“回府做甚么?”
弄晴不敢吱声。
自上次在戏楼前救吴生,苏妙仪便每日去听曲捧场,不出两日,二人便相熟。苏妙仪瞧他辛苦,不忍他再抛头露脸,因而拿了私房钱在弄月胡同给他置了座宅子。那吴生也不再登台唱戏,每日在家中等苏妙仪,只给她唱戏。
两人单独处了些日子,除了听戏唱戏倒也没做出甚么出格的事,然而弄晴还是十分担忧。妇人背着众人见外男已是出格,况苏妙仪又是置宅子又是与他花前月下的,倘若事发,名声扫地也就算了,怕是要沉塘的。
“你也不必劝我,眼下我已是孑然一身,名声也无。如今所作所为,不过是想活得随性些罢了。”
您已出嫁,是将军夫人。您有丈夫,有奴婢,如何说孑然一身呢?
弄晴无法接受她的说词,只苏妙仪是主子,她做奴婢的不好多说。
可是弄晴的想法苏妙仪又如何不知?世人都道她不识抬举,放着叶甚的疼宠不要,偏要朝思暮想,巴巴望着不属于自己的。可说句难听的,世间万物,甚么又是属于她的,甚么又是不属于她的?这却是不好说的。
而叶甚给的,别人羡慕都来不及,而她视如草芥便是她的错?
然而情之一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也曾想要与叶甚好好儿过日子,可心总有不甘。不甘便不会安分,于是叶风时时出现在脑海,而她也越发恨叶甚。
就像方才,弄晴不过提及周郎,她便想到叶风。那也是才貌出众的男子,她想起他,见不到,得不到,继而又想起弄月胡同里的吴生。一个戏子,没多大的才貌,和仅凭一双眼睛便可让她违背论理纲常。
为一个男人,她犹如飞蛾扑火。
马车在一座小院停下,弄晴扶苏妙仪下了车,吩咐车夫自去,只稍一刻钟后来接人便是。车夫驾车而去,苏妙仪进了门,自门进,路两边种满了红芍药,眼下正是芍药花开时节,院子一片火红。那可真是“媚欺桃李色,香夺绮罗风。”
绕过垂花门,丝竹声隐于花丛。一时听得有人唱:“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柳阴烟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弄晴到底是黄花大闺女,听了这艳曲,不由得羞愤欲死。可苏妙仪却无面无表情,只脚下的步子快了些。
推门进屋,屋中吴生还在唱,唱着“柳阴烟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那一欢字唱得缠绵悱恻,余音绕梁。
“夫人,您来了。”吴生问。
漂亮的眸子里含着几分哀怨,像极了花园里那朵等了许久也不见雨水的菟丝花。
苏妙仪让弄晴退下,待她关了门,苏妙仪才在吴生旁边落座。玉手抚上他眉眼,摩挲了几下,便盖住了他的眼睛。
“别这么看我。”
见不着这双眼,她方可心如止水。
推开苏妙仪,吴生起身,背对着她。“我怎么看夫人您了,您总是不来。您不来,奴便以为您再也不来了,心里难受。”
大抵是唱戏的,开了嗓子,吴生声音尖细,情绪激动,一时压制不住强调,那一声声抱怨竟染了九分女色。
苏妙仪道:“我这不是来了么?”
“是,您来,奴盼了许久才将您盼来了。”吴生翘着兰花指,“是望穿了秋水,您才堪堪来。”
苏妙仪轻笑,“可你还是盼来了。”
若能盼来人,望穿秋水又何妨!
恨只恨,望穿秋水,站成了望夫石那人也没来。
第58章 梦里前生(7)
吴生单脚跪在苏妙仪面前,他握着她的手,仰脸瞧她。一张脸平淡无奇,唯独一双眸子像充了水,动静皆撩人。“夫人,别不要奴。”
苏妙仪向来看不上软弱的男人,可他的眼里有情,几分春色暗藏其中。他挑眉看你时,眼里的那一汪春色便如决堤的水,能轻易冲垮你的心脏。
苏妙仪低头看他,他眼里充满了祈求,看着这样一双眸子,她心一动,不答。久久后,方强笑道:“你说呢?”
“奴不懂。”
他说,卑微得犹如一只蝼蚁。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心思各异。
屋外芍药承春宠,黄莺枝头叫,而日头不甚慵懒,斜着身子从那旧纱窗躺进屋内。一半儿落在他面庞上,一半儿落在他身后摇曳的床幔上。
“夫人,让奴伺候您?”
苏妙仪垂眼看他,他的眼里写满了渴望,一双雾蒙蒙的眸子里只装了一个她。苏妙仪不语,吴生等了半晌,终是等不及,他伸手解了自己的腰带,他起身,褪下衣裳。春日衣衫薄,不过两下,他身上外衣已除净,下身只留了件亵裤遮羞。
吴生身材瘦弱,不似叶甚那般孔武有力。苏妙仪目光落在他身上,见他肌肤白皙,堪比那刚初淤泥的嫩藕,就连他身段也是玲珑有致的。这样一个柔弱的身体,大抵只能让其他男人来满足他的私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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