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个颜如舜华的女子,可那也是一个花期短暂的女子。
“没醉?”程度笑,眉梢染着瑰色,他举着酒杯道:“没醉再喝!”
已然忘记了方才还与叶甚在争论叶甚醉或者未醉的问题。
叶甚举着酒杯,迷蒙着双眼看他,透着他眉梢的那抹瑰色,他又看见了秦淮河上歌女尤在唱《玉树后庭花》。
丽宇芳树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她也曾新装艳质,也曾为了一个男子出帷含态笑相迎。可是那个娇艳的女子,她盛开的时期已随着她的离去而飘零。而今后京中贵女再也无她的位置,再也无人记得有位娇艳的红衣女子才貌满京城。众然有人不经意提及,他人的反应莫过于,“呀,那位苏家大小姐最是放荡不羁!休要提她,休要提她,莫污了双耳!”
繁华依旧,京中再也无她。
再也无她......
无她,该死怎样的一种悲哀?
叶甚无解。
第72章 是离人泪(2)
酒可以解忧,但难以疗伤。
叶甚往常只有心情大好时才会大口喝酒,他会和一干手下,一人一坛酒,仰头喝,酒沿着下巴落,滑进脖颈,淋湿衣服。可是那酒香肆意,熏得他几日都是醉熏熏,飘乎乎的。往常喝酒,那是一种尽致淋漓的享受。现下他也喝酒,手举着酒坛,大口大口的喝,人醉了,晕乎乎的,心也飘飘然。
但是,他再也找不回当初的肆意。
可好生奇怪的是,他醉了,心里的压抑随着醉意飘远,他整个人也轻飘飘的宛若天边的一抹云彩。
他又想,酒果然是个好东西,能让他忘却一切烦恼,在酒中醉生梦死。
酒,果然是好东西啊!
柱子扶着他回房,回的是半亩方塘,他成亲前居住的院子。
这半亩方塘建于湖心,不过是一个屋子一个书房,算不得一个院子。但成家前叶甚固执,偏喜欢这一处落脚处,叶老夫人疼爱他,也任由他去。许多年前,住所原无名,后来不巧遇见苏妙仪,听她念“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叶甚深觉这么一句文绉绉从来都让他头疼的诗句,如今从她的小嘴里出来,竟是别样的动听,也别人的有深意。
后回了住所,叶甚吩咐柱子弄了个匾额,亲自题名:半亩方塘。柱子当初被自家主子这一举动弄得一惊一乍,私下以为他被鬼附身,还为此忧虑了不少日子。直到与柳嫣成婚,叶老夫人瞧着这一小小院落实在不成样子,方逼他收拾了如今与柳嫣居住的院落,不过这半亩方塘倒是一直留着。前几日叶甚与柳嫣闹开,他也一直居住在半亩方塘。是以,眼下他醉成泥,柱子没有半分犹豫,径直将他带回半亩方塘。
待近了,方瞧见屋前挂了两只白灯笼。乍一见时,柱子以为自己花了眼,闭眼睁眼,那两只白灯笼还明晃晃的挂着。柱子大惑不解,近来没听到给叶甚纳妾的半点风声,怎地门口挂了两只白灯笼?
心里虽存着疑惑,但柱子还是推开门,将叶甚扶了进去。
屋子里坐着个女人,只穿着一件红色里衣,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只是那勾人的眉眼却是有些似曾相识。柱子不敢正视,只呵道:“大胆,谁许你进来的!”
那女子吓了一跳,忙起身跪下,解释说:“是夫人使妾过来伺候六爷。”
柱子狐疑,搀着叶甚不动。
女子急了,“哥哥莫要怀疑妾,若不是夫人吩咐,妾哪里敢污了六爷圣地。”
柱子正要打发她,叶甚忽的睁眼,瞧着地上低眉顺眼的女子,喃喃道:“婠婠。”
许是醉酒的缘故,他喊的婠婠落在女人耳里并不真切,听着像是‘莞莞’。于是女子一阵欣喜,回道:“妾正是莞莞,劳爷记挂。”
叶甚听不清她回的甚么,两眼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瓣,看着她勾人的眉眼,他脑子充斥的全是苏妙仪的一颦一笑。耳里听见她说:“妾正是婠婠。”
婠婠,婠婠。
他的婠婠啊,记忆里是那么的娇艳明媚,可眼前这个‘婠婠’为何少了九分春色呢?哦,是不是他的婠婠近来麻烦上身,又与他怄气呢?是不是她故意将自己折腾得憔悴些,来惹他心疼呢?叶甚心里转了几十道弯,方接受了眼前女子是他的‘婠婠’一事。
推开柱子,他摇摇晃晃的朝‘婠婠’走去,亲自扶起‘婠婠’,两人相互搀扶着往床榻走。
那自称是莞莞的女子回头觑了一眼柱子,柱子吓得一个机灵,忙退出去,体贴的关好门。站在院子斜对面的亭子里,柱子看着湖上那一屋,想着屋中的主子,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
方才叶甚似乎喊的是‘婠婠’,那女子回的是‘莞莞’罢?
若果真如此,他要不要回去提醒叶甚?
柱子兀自纠结着,最后不了了之。
再说叶甚,‘婠婠’服侍他躺下后,他抓着‘婠婠’的手,疑惑不解地问:“方才婠婠为何跪着?”
‘婠婠’娇羞不已,“妾惶恐,生怕惹恼了六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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