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认知,让他觉得十分害怕。
害怕自己这辈子都好不起来,待在舒心身边,也只是拖累她而已。
“要是没有好转,我们就继续治。”
她的手被他握着,像有一副是依赖着他的模样,温柔却似是不在意的说:“如果你都不相信自己,那让我怎么相信你?”
舒心左右看了看,走廊上没有人,她踮起脚,在他的脸颊旁边亲了亲。
只轻轻的碰了一下,马上就离开。
接着又拉了拉他的手。
“进去吧。”
.
这医生姓付,三十来岁的男子,戴一副金丝眼镜。
精明中还带点憨厚。
难得有人把这两点都融合到了一起。
舒心和他约的是上午十点,他们是正好踩着时间点到,进去的时候,医生正拿着一份病历在看。
听见有声音,他也没抬头,只是出声说:“坐吧。”
“白梓是吧?”他翻完最后一页,把病历放下,抬头看他。
他手上拿的正就是白梓的病历。
那是前几天舒心跟白楠过要过来的。
白梓以前都在一家私人诊所的医生那儿看病,他所有的病情记录,都在这里。
“挺有趣的。”他在椅子上背靠着躺下,笑了一声,就这么看着白梓。
“创伤后应激障碍,这是个很常见的病,但是你患病已经十多年,久治不愈。”
付医生说到这儿,顿了顿,笑话说:“贪念女色,原来也可以当做治病的一种方法呀。”
这医生怎么看着这么不正经。
说的舒心都不好意思抬头了。
“好了,我开玩笑的。”付医生摊了摊手,脚往地上一踩,就坐直了身子来。
“你的病历我都看过了,测试表就别填了,那十几块钱,我发发慈悲,也不赚你的,你接着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
付医生脸上笑容一收,直起身子看着他,这下,人看着才有了一个正经样子。
“您请先出去等等。”付医生朝着舒心做了个请的姿势。
舒心想这也是,心理之类的问题,都比较敏感,医生要单独看诊,也是应该的。
舒心出去后,付医生又翻了翻桌上的几张纸,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现在还恨吗?”
白梓听见这句话,喉咙一哽,莫名发噎。
恨......那是白梓在很久以前的时候提过的字眼了。
还是因为催眠,他才说出了口。
他恨她。
恨他妈妈。
如果不是因为她,猜忌,怀疑,嫉妒,最后在崩溃的边缘上,杀死了爸爸。
那之后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也不会让他一个人,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落到这样悲惨的境地。
他觉得自己很惨。
当初在催眠的时候,白梓才十岁,他在梦里哭的很厉害。
他说他们两个都走了,撒手就可以不顾一切,留着他一个人孤孤单单。
那时候医生给的诊断是:有抑郁自杀倾向。
可是他只在梦里那一回抱怨过。
后来,从来没有表现出过半分。
因为那始终是他的母亲,生他养他的母亲,他总认为自己不应该恨她,才会每次提起她的时候,都尽量带着笑容。
越不想笑,就笑得越厉害。
白梓摇了摇头,确定说:“好多了。”
恨意会随着时间减散,在有了另外的感情将内心充斥之后,就很少再有精力,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而且自从上一次看到舒母给他做的酥麻糖,他就渐渐想起了很多有关妈妈的,好的事情。
正因为他以前只去记住坏的,而下意识忽略那些好的,才会越来越痛苦,越来越难受。
凡事都应该是有两面性的。
“你治了这么多年,有关于这方面,应该自己比我要清楚,你的病,确实在慢慢变好。”
付医生看他现在的状态,再和病历上描述的相比,他就已经能够大致的判定了。
一个人眼睛所透露出来的东西,是不会骗人的。
以前是绝望和死寂,而现在,是幸福和希望。
还有强烈的,想要治好病的一颗心。
付医生这一句话,仿佛清澈的水流,荡然激在他的心里,让那么久的茫然不定,都慢慢落了下来。
他看着他,眼睛里都在散发着神采。
“现在的情况要是能够稳住,最多一年,就能治愈了。”
正是因为这样,付医生在刚开始看见他的时候,才会说“有趣”。
这么巨大的心理阴影,这么艰难的病,一路过来十多年的时间——
而他竟然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情况就有了突飞猛进的改变。
多么神奇的一件事情。
“医生,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白梓在犹豫了许久之后,终于下定决心,问出了口。
.
从医院出来之前,舒心特地留了付医生的微信。
他把诊断结果大致的和舒心说了。
舒心听了很开心,还带了些骄傲的意味。
“医生说都是我的功劳,再不过一年,你就能好完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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