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在为皇后付出,却不索取任何回报。
甚至在皇后昏迷不醒之后,仍然兢兢业业的替她守着长春宫。
“纯妃真是个圣人。”
有人私底下这样评论。
不,她可不是圣人。
圣人可不像她这样,前些日子,一得到消息,就心急火燎的找到傅恒,质问:“富察侍卫,你为何要迎娶尔晴?”
傅恒楞了一下,回道:“这是皇上的旨意。”
“不!”纯妃一语道破,“你是为了救魏璎珞,为了替她洗脱罪名,才答应了这一桩婚事!富察傅恒,你是不是疯了,一个辛者库的贱婢,值得你这样做吗?”
傅恒的面色顿时一冷:“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牢您费心。”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纯妃急得去拉他的手,“你明知道我……”
傅恒急忙避开她的手:“娘娘,请自重。”
“自重?”纯妃一愣,表情说不出的落寞,“从前你可不是这样对我的……”
从前?傅恒可不记得自己跟她有什么过去,有什么瓜葛。后退一步,保持一个男女之间相对安全的距离,他略带戒备道:“纯妃娘娘请慎言,您虽是家姐的闺中密友,但男女有别,傅恒与您并无深交……”
傅恒此言出自好意,提醒对方谨慎言辞,否则被旁人听去了,难免要产生些许误会。
岂料此番好意听在纯妃耳里,却让她的脸蛋刷的一下雪白。
“并无深交……”纯妃摇摇欲坠了片刻,忽然目光一垂,落在他腰间悬着的穗子上,“你若心里没我,为何一直佩着我亲手编织的穗子?”
傅恒一怔,目光往下一落,他腰间悬着一只玉佩,玉佩从小戴到大,系着的惠子已经十分陈旧了。略略皱了皱眉,傅恒道:“这不是我姐姐送的吗?”
“怎会是你姐姐送的呢?”纯妃忙道,“是我……那天你没在,你的兵书放在院内石桌上,我将穗子夹在其中……”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眼前,傅恒一把将穗子扯下,放在了身旁的廊椅上,声色淡淡道:“原来如此,是傅恒搞错了,以为是姐姐做的,才一直佩在身上,今日就复归原主吧,娘娘,告辞。”
回忆至此而终。
“娘娘……”玉壶小心翼翼看着她,“您还好吧?”
纯妃缓缓睁开眼,泪眼朦胧,将一根陈旧的穗子从怀里掏出来,递与玉壶看:“玉壶,你还记得它吗?”
玉壶一看,脸色一变。
“怕他收了穗子,却不知送的人是谁,不知送礼人的心意为何,所以本宫让你给他送了一封信。”纯妃盯着她,“那封信……你送了没?”
玉壶踟蹰片刻,忽然朝她跪了下来。
答案呼之欲出,纯妃的双肩颤了起来,忽然抬手给了对方一个耳光:“好呀,好呀,你就是这么做事的,你害得本宫好苦!”
“娘娘!”玉壶捂着脸哭道,“奴才是为您好呀!”
“为我好?”纯妃哈哈大笑,眼泪顺着两边脸颊落下来,“我一直以为,他接受了那条穗子,就是对我有情!只是因为我入了宝亲王府,成了府里的格格,他才会故作疏远。原来……那封表达情丝的信,从未到过他手上!为我好……你竟然还敢说是为我好?”
“娘娘,老爷一早说过,要将你献给宝亲王,你注定要入王府的呀!”玉壶哀声道,“若真将那封信交出去,才会彻底毁了你,毁了苏家!”
“到头来,还是为了苏家。”纯妃自嘲一笑:“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一步步陷得更深,一遍遍欺骗自己,最后在他面前,连最后一点自尊都没了!”
玉壶原是苏家的家生子,父母兄弟全在苏家做事,自然是一心向着苏家的,但决不能承认,否则她日后要如何与纯妃相处?当即急急辩解:“娘娘,您痴恋富察傅恒,对于入府一事,恨不能以死相抗!直到您知道富察家大小姐要去做福晋,您才同意入府!您说要代替傅恒守着福晋,一直保护着她!奴才看您重新振作起来,怎么忍心说出真相!”
听到这里,纯妃笑了起来,笑自己的痴心,笑自己的半生荒唐。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我看他一直戴着那条穗子,还以为他也对我存着一分情谊。我不要许多,只要他腰上一直戴着那条穗子,我就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当他姐姐的影子,保护她,甚至不惜避宠。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纯妃垂泪道,“他说,你我并无深交……”
所有的付出,都是一厢情愿。
她的深情,俨然成了一桩笑话。
“一片冰心在玉壶。”玉壶爬到她身旁,小心翼翼用手扯了扯她的裙摆,“这个名字是您给奴才取的,奴才的名字容易改,可是娘娘,您的这片冰心,根本无人珍惜,是奴才的错,害您糊涂了十年,如今……您该醒了。”
纯妃半晌无言。
菱花镜里照出她的侧影,比容貌,她甚至不在慧贵妃之下,春兰秋菊,玉环飞燕,纯妃之美在于她的楚楚可怜,如捧心西子,又如葬花黛玉,叫男人一见就心中生怜,忍不住想要伸手舒开她的愁眉,让她为自己露出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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