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斟酌了半天,最后支支吾吾的说道:“昨夜皇上歇在东侧殿,好像宠幸了宫女。”
打扇的动作忽地一止。
皇后才刚刚生子,他便宠幸长春宫的宫女,就不能换个时间,换个地方吗?
刚刚才对弘历有些改观,如今反而成见更深,魏璎珞死死捏着扇柄,面无表情道:“这可是长春宫,皇上看中了宫女,怎么不和娘娘知会一声?就算你说的是真话,那宫女受到宠幸,今日还不去讨封?”
明玉一楞,失笑道:“你说的也对,不过……算了,也许是我一时眼花!”
两人心照不宣,都决定将这件事隐瞒下来。
皇后已经够苦了,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还给她添堵。至于这个吃里扒外的宫女……若是明玉看错了最好,若是没看错,她们两个自会将人揪出来,教她知道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什么事。
气氛有些沉闷,魏璎珞想了想,忽然道:“对了,刚刚听娘娘说,皇上已经给七阿哥起了名字了。”
“哦?”明玉的注意力果然转移,“什么名字?”
“永琮。”
永琮……永琮……明玉将这个名字反反复复念叨了片刻,忽然高兴地跳了起来:“哎呀,你知道琮是什么吗?”
魏璎珞当然知道,却还是笑着摇摇头,将解释的机会交给她。
“琮,宗室庙堂之器。”明玉手舞足蹈道,“可见皇上有意让七阿哥承继——”
“祸从口出。”魏璎珞将手一抬,蒲扇挡在明玉的大嘴巴前。
明玉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扇子,一边给她打扇,一边不依不饶道:“本来就是!六阿哥的瑢字,乃佩玉相击之声,可咱们七阿哥, 却是庙堂之器,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璎珞瞪了她一眼:“是啊是啊,我忙着熬药呢,你去别处炫耀吧!”
明玉本想与她一同分享自己的快乐,见她这么不配合,不由得有些生气,嘟起嘴道:“你怎么一点儿都不高兴呢?”
“有什么可高兴的?”魏璎珞意兴阑珊道:“娘娘为了生七阿哥,险些血崩而亡,太医都说会有损元寿……”
明玉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可身为后妃,有了子嗣才能屹立不倒!别说后宫妃嫔,天下女子亦然!”
“若没了性命,纵有泼天的权势富贵,又有什么用处?”魏璎珞沉声道。
“可、可娘娘不看重权势地位,只得了七阿哥,便心满意足了!”明玉虽然还在嘴硬,气势却已经弱了许多。
“女人也是人,不论到了什么时候,自己的性命才最要紧。”魏璎珞笑道,“娘娘福大命大撑过去了,若撑不下来,留下一个没娘的孩子,能在紫禁城好好活下去吗?那些为了生孩子不要命的,都是傻瓜。”
有喜的,可不止长春宫。
数月后,富察府。
“额娘。”傅恒走进大厅,“什么事,这么急着找人叫我回来。”
因皇后久病不起的缘故,富察夫人哭瞎了一只眼,虽日日敷药,但至今也只能迷迷糊糊看见一点人影,她向对面的影子伸了伸手:“傅恒啊,一个天大的喜讯,你知道了,也一定高兴极了。”
傅恒忙上前握住她的手:“什么好消息?”
一直都是坏消息多,富察夫人已经很久没笑得这么开心过了:“你媳妇儿终于有孕啦!”
傅恒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富察夫人眼睛不好,没有察觉到他身上的异样,依旧拉着他的手道:“皇后娘娘身体痊愈,又有七阿哥深受圣眷,额娘不担心别的,就担心你,如今额娘可放心啦,尔晴可真是咱们家的大福星!你要好好照顾尔晴,万不可怠慢了她!”
“……是。”傅恒咬牙道,眼中充满深恶痛绝。
等从大厅出来,傅恒不作停留,飞快冲进尔晴卧房内,阳光正好,尔晴倚在雕花窗旁绣花,飞针走线,一朵并蒂莲在绣绷上渐渐成型,忽然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一把抓住她持针的手,将她从椅子上拽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傅恒怒不可遏的面孔,他沉声道:“这个孩子是谁的?”
尔晴笑了起来,如同新婚夫妻之间做游戏的娇憨语气:“你猜。”
傅恒懒得跟她打机锋,将她的手腕握得嘎吱作响:“我再问你一遍,这孩子是谁的?”
手腕剧痛,尔晴却笑得更欢:“人人都说富察傅恒聪明绝顶、手段厉害,年纪轻轻便进了军机处,是皇上一等心腹大臣,前途无可限量,我看全是虚妄之言,自己的妻子怀孕,都不知是何人所为呢!”
“你!”傅恒气得浑身发抖。
尔晴一把甩开他的手,满不在乎道:“你可以宠爱婢女,我就不能琵琶别抱吗?”
她忽然不说话了。
只听铿的一声,傅恒拔下墙上长剑,他屋子里的剑可不是装饰品,即便是装饰品,落在他这样的勇士手里,也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凶器。
尔晴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富察家百年清誉,额娘一腔希望,不能毁在你的身上。”傅恒眼中血丝密布,将手中长剑往她面前一丢,“我不杀女人,你自己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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