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璎珞此时不在延禧宫内,她在寿康宫。
太监宫女们进进出出,不断清扫着宫殿,继后挽着她的手道:“太后亲自指了你来办祭典,实在是辛苦你了,本宫刚刚瞧过,真是事事妥当,亏得有你熟知太后心意,才能办得这样好。”
魏璎珞:“皇后娘娘谬赞,臣妾只是尽力筹办,不知太后是否满意。娘娘既看了,不如指点一二?”
“其他倒真没什么不妥。”继后的目光往供桌上一扫,“只差小佛花一座,在供桌前焚化,太后会更加高兴。”
魏璎珞:“小佛花?”
继后点头:“每年岁暮忌日,方用上小佛花,太后亲眼瞧见皇上对和安公主的祭辰如此重视, 母子必能和好如初。”
魏璎珞:“多谢皇后娘娘提醒,璎珞记住了。”
继后别有深意的一笑:“太后还未见过容嫔,到了那一日,还要请令妃亲自引荐。”
魏璎珞一怔,下意识看向继后,却见对方脸上笑意更深,不由心头一凛。
又打点一二,便到了用晚膳的时候,魏璎珞先行告退,一出寿康宫,面色立刻一沉,身旁明玉见了,忍不住问:“璎珞,怎么了?”
魏璎珞:“皇后要动手了。”
明玉:“动手?”
魏璎珞点头:“容嫔——要大难临头了。”
人多眼杂,明玉不好多问,本想回了延禧宫之后再详细的问上一二,哪知前脚刚进延禧宫大门,便听见叮当叮当一阵脚铃声,不用猜也知道来者是谁。
魏璎珞脚步一顿:“……你怎么又来了?”
“你总算回来了!”沉璧笑嘻嘻的过来拉住她,“我带了羊汤来,羊汤对你的胃很有好处,不过已经凉了,我让厨房给你热一热!”
桌子上不但放了羊汤,还放了一匣子珍珠,每一颗都足以在江南换来一座院子。类似的宝物,延禧宫还有许多,都是这段时间她送的。可魏璎珞一点不觉高兴,因为那些奇珍珍宝都是弘历赐给她的,每一件都在提醒着魏璎珞,弘历对她有多么的宠爱。
“我不想喝。”魏璎珞摇摇头,“以后别再往我这里送东西了,让别人看见了会说什么?”
沉璧毫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与我有何相干?我送礼物给好朋友,是天经地义的事。”
魏璎珞:“你我不是朋友。”
沉璧信誓旦旦:“以后一定是。”
这人就像块牛皮糖,魏璎珞实在是拗不过她,只好勉为其难的与她一同喝了那罐羊汤,一开始觉得滋味难闻,入口膻腥,等羊汤入肚,渐渐生出一股暖意,总是隐隐作痛的胃竟因此舒服了许多。
沉璧一边给她夹菜,一边给她盛汤,忙的不亦乐乎,一不留神,系在手腕上的一枚玉牌就坠了下来,扑通一声进了盛羊汤的罐子里,沉璧一抬手,玉牌顺着手腕上的红绳升了起来,滴答滴答掉着汤水。
“明玉,拿块干净帕子来。”魏璎珞让明玉取了帕子来,将玉佩擦拭干净,眼角余光扫到玉牌上的字,忽然愣住。
静影沉璧。
“怎么了?”沉璧注意到她的目光,解下红绳,把玉牌递给她,“这是皇上给我的,可我不大懂汉人的诗词,上头写的,我都看不懂。”
魏璎珞心中酸涩,神色冷淡:“皇上是在夸你,若水中玉璧,完美无瑕。”
口中的羊汤顿时变得淡而无味,魏璎珞将玉牌推了回去:“我累了,今天就不教你规矩了,明玉,送客。”
沉璧一楞:“璎珞,为什么突然生气,因为这块玉牌?如果你不喜欢,我再也不戴了!”
她的声音让魏璎珞心烦意乱,等明玉将她送走,也无心再用膳,拖着仿佛被抽干力气的身体,跌跌撞撞回到寝殿,然后倒在床上楞神。
明玉送完沉璧,回到她身旁,欲言又止。
“明玉。”魏璎珞望着天花板,喃喃道,“你知道宝月楼是什么地方吗?”
明玉摇摇头,坐在她身旁,握着她冰冷的手,一副侧耳倾听状,做她最忠诚的倾听者。
“雍正朝的时候,当今太后还是熹妃,生下了十一格格,偏偏公主自小体弱多病,当时的萨满太太挑中了宝月楼,说这里风水好,熹妃为了自己的女儿,就千方百计劝说先帝重修宝月楼,想带着女儿住进去!工程就要动工了,谁料孝敬宪皇后断然否决,说大清朝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魏璎珞叹了口气,“结果小格格刚过了周岁便夭折了,这么多年来,太后一直耿耿于怀。”
明玉恍然大悟:“这么说,皇后是想利用太后?可太后跟她一贯不对……”
“她既然能找我合作,为什么不能找太后合作?这个后宫,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一提朋友二字,眼前又浮现出沉璧的脸,魏璎珞烦躁地坐起身,冷冷道,“皇上是男人,在这方面粗心大意,太后也许先前不在意,但有皇后在,她很快就会觉得……容嫔住进宝月楼,等于鸠占鹊巢!”
明玉沉默片刻,忽然轻轻道:“……这样不是很好吗?皇后的计划若能成功施行,等于为你除掉了眼中钉,依我看,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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