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除了高兴与惊讶之外,更多的却是佩服与心疼,还有自责的心情。
她是个女人,是个妻子,是个孩子的娘,成亲嫁人后本该过着相夫教子,不愁银子花用的安逸生活,却因他这个原本该给她和孩子依靠与庇护的人失踪的关系,不得不自立自强,从后宅走出来与一群大老爷们在商路上争利。
不需要别人告诉他,光是用想的他便能想像其中的艰辛与困难,他每每想到这便心疼不已,自责难当,所以——他失眠了。
裴晟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也睡不着,干脆起身下床,走出厢房到院子里走一走,看能不能让不受控制转个不停的脑袋稍微冷却下来。
今晚的月亮不圆,但却很亮,照得白皑皑的雪地闪闪发亮,也将黑夜映得明亮。
裴晟睿在宁静的夜?漫无目的的走着,原本他只是想在庭院里散散步,怎知却在无意间走到了妻儿所在的小院外。
他站在院门外只犹豫了一下,便举步走进小院里。他也没想要做什么,就是觉得愈靠近妻儿所在的地方,愈能让他感到安心,尤其是在这个失眠的夜晚。
夜里,负责守夜的婆子听有异响,立即走出守夜房查看,一见是他这位主子便默默地躬身退了回去。
裴晟睿安静地往前走,刚越过庭园,尚未踏上抄手游廊的阶梯时,忽见前方一间厢房然亮了起来。
他脚步一顿,轻轻地蹙起眉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里应该是妻子的书房,怎么会在这时候亮起来呢?难道她有什么事要忙,或是和他一样失眠睡不着,这才会在子时仍旧清醒着?
他带着疑惑与好奇走上前去,还未走到书房门前便听见有人在哼曲,音调和歌词者不太清楚,可是不知为何却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没多久便来到书房门前,隔着一扇门听着里面的人轻声哼曲。
那曲子的音调有些奇怪,不似寻常能听见的曲子,但却让他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他伸手轻压在心脏突然狂跳不已的胸上,侧耳倾听不断从屋内传出来的声音。
“……不论结局是喜是裴,走过千山万水,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么美……既然爱了就不后侮,再多的苦我——”
他的嘴巴动了动,下意识的就随着这曲子的音调轻声合唱了起来——
“我也愿意背。我的爱如潮水,爱如潮水将我向你推,紧紧跟随。爱如潮水它将你我包围……”
房门内唱曲的声音倏然停止,眼前紧闭的房门霍然被打开来,纪芙柔带着一脸惊喜的表情站在他面前,双眼紧盯着他,希冀的问道:“你恢复记忆了?”
裴晟睿怔怔地看着她,没有应声。他此时此刻脑袋里一片紊乱,充斥的全是刚才那歌曲及歌词,还有她教他唱这首歌时的画面,它们就像潮水一样一波接着一波朝他涌来,冲刷着那些被他遗忘的过去,将盖在其上的阻碍一点一点的侵蚀,一点一点的揭露,还其记忆原貌——
她说:“真的不能不去吗?”
他说:“我也会不甘心,也会不平衡。”
她说:“那你唱歌给我听。”
他说:“我答应你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
他的双眼灼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眼眶里滑落下来。
他突然一步上前,伸手便将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拥着、抱着,似乎想将她就这样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如此一来他们就再也不会因任何意外之事而分开了。
“对不起,我答应过你会在孩子出生之前平安回来,陪你一起迎接咱们的第一个孩子的,我答应了你却没有做到,对不起,对不起。”他将脸颊埋进她颈间,沙哑的说道,语声哽咽。
纪芙柔顿时泪如雨下,“你想起来了,你恢复记忆了是不是?”
“嗯。”
“全都想起来了?”
“全都想起来了。”
纪芙柔瞬间哭得不能自已,握着拳头捶打着他,委屈的哭道:“你为什么不守信用?为什么要让我担心害怕?我都说了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为什么一定要去临州还出了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多惶恐、多茫然?你知不知道除了你之外,我根本无依无靠?你到底知不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裴晟睿紧紧地抱着她,除了这三个字,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你可恶!可恶!可恶!”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纪芙柔的哭声把守夜的婆子和睡在耳房的白雪都给惊动了,连忙跑过来,但一看见眼前的画面,又识相地退了下去。
纪芙柔哭了好久,就像是想把过去这三年来一直压抑在心里的悲伤、痛苦和委屈一次全部释放出来一样。
裴晟睿也落下了几滴男儿泪,恢复记忆后的他更能体会了解她的悲苦与不易,他真的真的觉得很对不起她。
天空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天气冷得冻人。
裴晟睿走出东厢客房时,披了氅衣倒是不觉得冷,可是纪芙柔身上却穿得单薄,因此冷风一吹进来,即便她被裴晟睿拥在胸前,依然冷得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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