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想,不过几月的光景,顾小娘子竟成了沈府明媒正娶的女主人。
顾言倾和魏三娘子的目光对上,微微颔首,在主位上坐下,“魏小娘子今日来访,可是有事?”
荔儿给自家主子上了一杯茉莉花茶,氤氲的淡淡香味,让人莫名的静下来。
魏凝萱伸手将茶盏端在手上,轻声道:“我娘近日在给我议亲,听说沈枢相最是疼爱夫人,便想过来看一看,先前的事,是我不懂事,多有冲撞顾姐姐,妹妹厚颜,还请顾姐姐见谅。”
顾言倾听这话,一时倒有些讶然,她先前可是见识过魏三娘子的刁蛮、无礼,先前为了想嫁沈溪石,魏三娘子可是闹了好些事儿出来,如果不是陛下让魏府丁忧,自个和溪石的婚事怕是受不得添些波折,如今魏三娘子的话语里竟这般平静。
顾言倾不知道魏三娘子为何有这般转变,见她客气,到底也惦记着和静晏的情分,笑道:“魏小娘子多虑了!等魏小娘子婚期定了,我代我家夫君,也添一份贺礼。”
第66章 红薯
魏三娘子抿唇, 眼眸里迅即染上猩红,望着主位的人闲适地喝着茶,好似刚才那话不过真的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并没有挑衅的意思。魏三娘子红着眼睛, 瞬即又低了头,轻声道:“我想和顾小娘子单独说两句话, 不知道是否可以?”
荔儿愣了一下,顾言倾却是轻轻点了头。
看到女使们都退了出去, 魏三娘子的表情一时有些复杂, 既松了一口气, 又有些举棋不定。
在来之前,她并没有想过要告诉顾言倾这个秘密,可是此刻, 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注定了不会圆满,那么, 她倾注了所有的热情爱着的那个人,能够圆满的话,也是好的。
“魏小娘子, 是想说什么?”顾言倾轻声问道,神色里还是带着一点戒备。
“我每回进宫,吃食里都被下了东西,这辈子都不可能怀孕生子, 是太后做的,也是太后一力促成我嫁给沈溪石,你,以后当心。”魏三娘子神色平静地说完,压在心中的大石终于被挪了开。
也不再多停留, “今日叨扰了!”
顾言倾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一般,轻声道:“无事。”又添了一句,“多谢。”
魏三娘子胡乱地点了点头,匆匆地走了,迈出门槛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却是立即直了身子,脚步不停留地往府门奔去。
顾言倾看着那略显狼狈的茜红背影,一时站在庑廊下,怔怔地想着,都是大家族里娇宠出来的女儿,要论心有多坏,也是没有的,先前魏三娘子欺辱她,也不过是对沈溪石求而不得,急红了眼睛。
想着她只身一人来沈府,身边一个跟着的人都没有,约是从家里私自逃出来的,不由侧身对一旁的荔儿道:“派人跟着,莫让她出了事。”
这一瞬间,让顾言倾想到了六七年前的自己,对沈溪石也是一种迷惘的心思,一心惦记,又对他眼里的冷漠、厌恶而心生涩意。
七月的日光撒在顾言倾左边的半身上,她的脸半张在日光下,半张在身后厅房里蹿出来的冷意里,藿儿正在指挥着小女使往冰盆子里添冰块。
顾言倾对藿儿道:“别添了,你去备下马车,陪我去羊汤店里头看看。”
她心里忽地有些不得劲,一看到冰,不知怎的就想起魏三娘子说的话,明明暑热的天,总觉得忽冷忽热的,便想着出去走走。
藿儿笑道:“主子,奴婢也好些日子没去了,倒还挺惦记的。”当即去找了许伯,不一会儿便备好了马车,顾言倾和藿儿、荔儿上去恶时候,便见里头置了两个冰盆子。
微不可察地皱了眉,却也没说什么。
都在汴河大街上,到了店面的时候,顾言倾见里头客满的样子,并没有进去,吩咐藿儿去将账本拿了过来,仔细地翻了翻,一边对藿儿道:“这些日子天热,回头我写几张凉茶单子,你让这边照着做。我们去东华门外看看。”
藿儿探头出来和车夫道了一句:“主子说去东华门外。”
马车哒哒地远了,谁也没有看到跟在藿儿后头从羊汤店里头出来的郁正清,他一来京城便与顾小娘子分头走开,当时顾小娘子提防心颇重,他不想逼得太紧,免惹了顾小娘子的厌恶,原想着以退为进的,却不想顾小娘子自此竟杳无音讯。
后来他一直在为武举考试的事做准备,今年二月参加了兵部主持的省试,后来家中母亲病危,他又回了益州在母病榻前伺候汤药,因下月要参加殿试了,才来了京城,发现坊间都在传着沈枢相大婚的事,根据蛛丝马迹推断出林将军府上的义女,大约便是顾小娘子了。
她竟嫁给了身份显赫的沈枢相。
沈枢相,那或许是他这辈子也难以望其项背的男子。郁正清回身望着羊肉汤店的门匾,他查出来,顾小娘子原在朱雀门外摆了个把月的摊子,直觉慕庐的少东家此次来汴京隐于市井,定然是有事而来,又不明白,为何这般短短的日子竟又婚嫁了。
郁正清是压根也想不到,顾言倾此番,是为了名正言顺地以顾絮的名义出现在那些的故人面前。
这边顾言倾一行到了东华门外,顾言倾下了马车,带着藿儿和荔儿将这附近街巷的铺子一家家地看了,大臣们寅时初就得起床来上朝,起得迟些的,压根没时间在家中用饭,常会从东华门过掏几枚铜钱,买些吃食果腹。下朝之后那些饿的受不住的,也少不得再来喝一碗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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