藿儿出门不过一个时辰,杜氏和魏氏都跑了过来,两人行色匆匆,还没看见言倾,便都红了眼,顾言倾笑道:“姨姨、阿晏,你们不用担心的,我陪着溪石去,带够了银子,一路上也不会吃多少苦的。”
杜氏握着言倾的手,一个劲地摇头,到底是流放,言倾还不懂这里头的门道,他们能花钱过得好些,别人也可以趁机花钱,弄死他们。抬手抚摸着言倾的脸道:“溪石和你林叔都太固执,不然,我们可以去丹国的,何苦受这个罪!”
顾言倾知道杜姨只是口头上说说,笑着摇头,林叔是名相之后,祖父和父亲都是忠烈,溪石的身份在那里,而且官家这些年待他也不薄,这样的两个人如果现在逃到了丹国去,子孙后代都要背一辈子骂名的。
而且林叔和溪石都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他们生长在这个时代,有这个时代铸就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价值观,顾言倾不会左右溪石的想法和人生。
魏静晏道:“凡是娶了丹国贵女的,这一次都收到了圣旨,去各个犄角旮旯里或做主薄或做县尉,行瑜和萧蓁儿去梓州桐山县,梓州和巴州都在蜀地,你们倒可以同行一段路。”
顾言倾点头,不同于溪石是流放,景行瑜是去做县尉,背后又有景阳侯府做靠山,和景行瑜一起,一路上溪石也有个照应。
第85章 遗诏
顾言倾见静晏一脸不舍, 心里也不是滋味,她从蜀地重回汴京不过一年,如今又要回去, 只是这一年, 让她知道她以前喜欢的人也一直在等她,言倾替静晏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鬓发, 温声道:“阿晏,你一向脾气倔, 又要面子, 你和侯爷之间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法子, 你若喜欢孩子,就趁着年轻生一个吧!”
又道:“虽然我和溪石走了,但是我在汴京城也开了十四家羊肉汤铺子, 我已经让荔儿去和她们打过招呼,我不在的时候,银钱都让你收着,我在那边身上也不好多带银子, 你一个月给我寄五十两就可以,剩下的,你留着自己过日子!”
这是怕静晏万一真的和景阳侯和离, 会没有银钱傍身。
若是以往杜氏自然不会让她二人这般伤感,可是此回,她和林将军也自身难保,她知道皇上没有动他们, 定然是贵妃在后头压着,可是等贵妃生产下来,她和林承彦估摸也得被发配出汴京。
他们这些臣子,即便再受陛下恩宠,也比不过陛下的母亲和子嗣。所以每一回只要和皇室的人对上,落下乘的总是他们这些臣子。
杜恒言想到这里,觉得挺没意思的,林承彦守护了二十多年的赵国,陛下并不会铭记承彦所付出的一切。
杜氏一手拉着顾言倾,一手拉着魏静晏,温声道:“虽说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父,但是若想自己过得顺心些,凡事还得听听自己心里的声音,喜欢的就去争取,不喜欢的就早早地离开,你们还年轻,未来还有许多可能,不必将自己拘泥在一个死胡同里。”
魏静晏知道杜姨这劝的是自己,轻轻靠在了杜氏的肩上,软声道:“谢谢姨姨,我明白了!”
魏静晏一直以来顾虑的太多,虽说在外人跟前是一副对谁都爱理不睬的“半疯”的模样,可是她知道,她有在乎的东西,比如阿倾,比如侯府正妻之位,和景阳侯对她的宠爱。她答应侯府老夫人一辈子不生育的时候,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对景川平产生感情,并且愿意到为他生儿育女的地步。
到了这个地步,便是有独占的欲望了。
老夫人是察觉到她的变化,所以才向纳更年轻的妾室,来分薄景川平对她的宠爱。
按照她和老夫人的协议,她是不能过问景川平纳妾的。
顾言倾留了杜氏和魏静晏一起吃晚饭,三人自己下厨,整治了三荤三素两汤,有顾言倾拿手的水煮鱼,也有魏静晏磕磕绊绊学会的小鸡炖蘑菇,杜氏做了个宫爆兔丁,素菜是椒油木耳、荷塘三宝、杏仁豆腐,一个罐煨的鸡丝燕窝,一个荠菜圆子汤,芦烟特地从侯府取了百花酿过来。
菜没有怎么动,三人大有不醉不休的意思。
沈溪石从明远伯府回来的时候,便见到阿倾醉眼迷濛地坐在浴桶里,见到他过来,傻呵呵地笑,沈溪石有些头疼,他还从来没见过醉酒的夫人,给她擦干了水,拿了衣服给她换上。
许是在浴桶里泡得太久了些,顾言倾整个人都透着淡淡的粉色,人也软软的,沈溪石在明远伯府出来后一直沉重的心情,忽地轻快了起来,半哄着将人抱到了床上。
顾言倾一醉就有撒娇卖萌的特性,整个人像条八爪鱼一样巴拉着沈溪石,还特别紧,幸亏十月的天气已经不热了。
沈溪石也没有扒拉开她,十分享受地看着她的小脸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一会蹭到了他的脖子上,一会又蹭到了他脸上,最后好像终于找到了他的嘴一样,对着狠狠咬了一口,听到沈溪石的惊呼声,又有些克制地小心啜着,还不忘咂咂嘴,好像十分可口的样子。
沈溪石看着她无赖的模样,怜惜地摸了摸她早已乱蓬蓬的小脑袋,小心地拿着熏炉给她焙着头发,等厨房的醒酒汤送过来,顾言倾已经迷瞪瞪地快睡着了。
沈溪石一边耐心细致地给她焙着头发,一边想着今日在明远伯府和沈仁朴的对话,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进明远伯的书房,也是第一次问他自己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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