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采荇过来禀道:“郡主,大将军传话说,外头的小郎君们要过来给您见礼。”
杜氏笑骂道:“这群贼小子!”
这时候,已然听见二门处男子往这边来的脚步声和说笑声,杜氏笑道:“银九带小娘子们去偏厅避一避。”
却是连丹国的小娘子们也跟着银九往偏厅去了。
魏静晏心下一奇,莫说丹国这批本来就是要和亲的小娘子,赵国的这些小娘子与小郎君们在各家宴会上也是常见的,杜姨怎好端端地依着俗礼,让她们回避呢?
看着顾絮垂头走在一众小娘子中,那是言倾从来不会做的肢体动作,言倾的脑袋自来都是抬得高高地看人,以前娘亲还说言倾太骄矜。
魏静晏隐隐觉得,这一句“避一避”,其实是单为顾絮说的,杜姨并不准备或说是无意于凑合顾絮和各家的小郎君。
今天的宴会,确确实实只是为将顾絮介绍到勋贵圈子里来。
她的用意?
魏静晏还没有理清楚,镇国大将军林承彦已带着七八位小郎君进来,魏静晏自顾自地坐在杜姨的下手,捧着小高几上林府女使才奉上的茶碗,是蜀地的云雾茶,一揭开碗盖,便是沁人的清香,她如果没早为自己做打算,大概也是入了这对小郎君中的哪一府了。
“郡主,侄儿们可都是来讨赏的,您多年不在汴京,可少了侄儿们好些压岁钱。”
说这话的是她的继子景行瑜,魏静晏微微看去,才发现这一拨小郎君都是与林家熟识的晚辈,陈巍山的儿子,秦家的小子,还有张丞相府上的小衙内,杨国公府的小世子,吏部尚书郑家的小郎君,还有李国公府上尚十岁的小娃娃。当中除了李家的小娃娃,这些小郎君或在御前,或在六部、翰林院、中书舍人院都领了职差,也是此次丹国贵女联姻的主要人选。
魏静晏低了头,心中暗道,真是可惜,沈溪石今个不在,她倒真希望今个那顾絮姑娘是言倾,沈溪石今时今日尚未成婚,她不信没有言倾的缘由。
她和沈溪石都知道,经过那娇花朗月一样的姑娘,还有谁,可以走进他们的心?
第26章 混不吝
偏厅与主厅有一扇垂着墨绿撒花软帘的门可通,里头布置的十分清爽,靠右一张楠木长条桌子,两排一溜四张的小楠木靠椅,上头铺着墨绿的织花褥垫,想来是平日里林府主家用餐饭的地方。
林府的女使们不知从哪拿出了几张绷着夹棉蒲团的小杌子过来,小娘子们或坐或站着,角落里摆着一个瑞兽小香炉,燃着上好的伽南香。
顾言倾听着软帘外头的笑闹声,好像是杜姨被这些人搜刮了好些东西。
右边一个小娘子看了顾言倾好几眼,终是忍不住上来攀谈道:“不知小娘子家在内城还是外城?竟不曾得见过。”
顾言倾观来人一双灵动的丹凤眼,青螺黛眉长,鹅蛋脸,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珍珠玫瑰长裙,外头套了藕色半臂对襟短襦衣,挽着一条三指宽的深兰色缠花枝披帛,日光照在裙摆的珍珠上,一颗颗珍珠便像吸收了天地精华一般,光滑透亮又圆润。
她并不识得,想来是汴京城新贵家的小娘子,新贵,既以文武见长,或六部或翰林院或三衙,只是这浑身上下外放的气质,似乎家族地位颇稳健,微微笑道“内城,我喜静,不常出门。”
甘以芙见顾絮言语温吞,心下估摸是个好脾气的,立即便伸出一双套了一对绿宝石方扁金镯子的皓腕来,拉了顾言倾的手道:“好姐姐,我刚在郡主跟前第一眼看到你,便觉得你观之可亲,我爹爹是户部尚书甘大人,我叫以芙,今年刚及笄,不知姐姐年岁几何?”
“二九又一,我姓顾,单名一个絮字。”顾言倾听是甘家的,心里便有了数,户部掌管户口、土地、钱谷、赋役之事,自是银钱充裕,难怪甘以芙眉目间颇有一点睥睨众人的意思。
偏厅里的小娘子见这边两人聊了起来,都侧耳听了两句,杨幼榕推了推一旁的夏元珊,“嗬,你看看那边,甘以芙又在骗新来的了,看那顾小娘子憨的很,说不准就被蒙了。”
夏元珊是户部侍郎的妹妹,因着兄长在甘大人手下任职,是以平时和甘以芙走得近了些,私心里是颇看不上甘以芙的,此时听杨幼榕揶揄的话,苦笑道:“吃过一遭儿亏便知道了。”这最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主。
外间一众小郎君在杜氏那里,或是讨得了一方端砚或歙砚,一管湖笔,一长匣子澄心堂纸或一扎子宣纸,都心满意足地跟着镇国将军从离开了后宅,厅里的夏夫人笑道:“这一众儿郎,在御前都是颇有体面的臣子,也就在郡主跟前还像个小毛孩一样,我今儿可在郡主这里长了眼了。”
杜氏笑道:“都是打小闹惯的。”说着会意银九将小娘子们请出来。
在座的夫人们见杜氏习以为常的模样,心里或艳羡或不屑,不过都想着,若是自家也受这诸多小郎君的爱敬,怕也不会愁烦自家女儿的婚事了。
这当中,随手拣一个出来,无论家世、学问、人品、模样,都是人中龙凤,再联想刚才“半疯”魏氏的爱娇模样,个个都心中暗叹,也不知道杜氏和镇国将军这么些年不在汴京,何以还受得这些后辈们的爱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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