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谷抓着母亲的臂膀,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可他自己也心中慌乱,最后道:“为什么是小弟……小弟什么也没做啊。”
张母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道:“肯定是因为她肚里还揣着一个,小鬼最记仇了,这才把我的禾儿抓去做替死鬼了,下一个就是你和我了!怎么办啊我们!”
岑氏和张父在一旁听着,从一头雾水到毛骨悚然,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张谷仍是一声不吭,张母突然道:“去找那个大人救命,他一定有办法的!”
昨晚的院门是张谷锁的,因为宋却那番话,他一晚都没睡,是睁眼到天明的,可他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如果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就真的是冤魂索命?
他后背一凉,他知道自己帮着母亲杀了人,虽然那不是他的本意,可因为不能亲眼着看自己母亲入狱去死,他确确实实做了帮凶……
张母决定去找宋却,张谷在最初的犹豫之后,竟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
宋却没有等太久,便等来了两个自投罗网的凶犯,将人押去府衙以后便派小丙去程家报信。程母发现两人的死和自己平日作派也有许多关系以后,不用人说,直接哭到晕厥,现场一片混乱。
宋却向来不爱这样的场景,自个踱步到了水边。
“如果不喜欢的话,你可以不做这样的事。我还没有失败过,我们可以试一试,就当是冒险。”
宋却想,他的系统也算过分有人情味了。
“事实上,我并不后悔做这件事,甚至为了我能在这时候帮上忙而庆幸。想想吧,如果我对这些一窍不通,秀秀就算辛苦地回到了娘家,也不会被人认出来。甚至可能因为腐化程度太高,被人认定成无名尸,找个地方随意下葬,连自己的一块碑文都不能有。如果这件事注定要发生,那么现在这样就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的事。我想,世上没有绝对的巧合,秀秀能够回到家乡,来到我面前,或许本来就是一个暗示。”
苏秀秀的案件彻底了结以后,在程家人的主持下,程立三口正式下葬,入土为安。宋却去上了一趟坟,才启程离开。
宋却把这件事压在心底,不刻意逼自己忘记,也不刻意反复回忆,时间一长,才显得正常起来。
高凤林深知这件事对他的影响,本来不想再多劝说他,但是他要调走之事已成定局,临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宋却。哪怕宋却嫌弃他烦人,他还是打算硬着头皮劝说一次。
这一回,宋却听完以后没再搪塞他,和他说了心里话:“我不是不愿做官,只是不愿分散精力。做什么官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事,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在其位谋其政,若不是能专审案件的官职,于我而言实是累赘。”
高凤林道:“刑狱之事虽能利民,到底属蝇头小利,你若登上高位,以你涉猎之广,未必不能于他处有所作为,到时一样是惠及苍生。”
宋却道:“若我有治国良策,上献贤臣,可能有相应举措施于天下?”
高凤林点头。
宋却又道:“若我将尸检经验集结成书,广发天下,可能推行?”
高凤林沉默,就算他治下出了宋却这么个宛若天神的人物,也只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大部分人,仍然有小部分人对此颇有微词,只是碍于高凤林的县令之职,不敢直言。这是他担心宋却的原因,但此刻,他明白了宋却的意思。
宋却道:“纵使宦海沉浮,身不由己,仍有众多有志之士投身于此,意在大展宏图,朝中不缺宋某。至于洗冤一道,纵我广发集录,仍被人视为下下之选。”
高凤林有心想要宽慰,却不知如何开口,倒是宋却和他开了个玩笑:“既然我没有心力位及人臣,以强权相推,不如逞容貌之利,活成个民间传奇,话本御用主角,好将此道推广开来,也算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事。”
高凤林失笑,虽觉他太过乐观,但隐隐觉得未尝不可。
宋却又道:“你此去前程何在?”
高凤林:“官职尚未可说,不过我会回京都。”
他恩师亦在京都,此去有恩师庇护,前程可期。
宋却道:“你将季筇带去吧,他天资聪颖,基础扎实,是时候另寻名师了。”
第46章 尸骨含冤(二十二)
高凤林将季筇一起带走, 这翩翩少年郎一路上闷闷不乐, 心情怅然的高凤林不仅不开解他,还带着他一起饮酒吟诗, 最后被大发雷霆的夫人揪着耳朵回房才消停。
高凤林一行人到了京都,稍作调整后高凤林便带着夫人和季筇一起上了先生的门。
高夫人和父母多年未见,一见面便哭成一片, 高凤林这会儿不是恩师爱徒,而是倒霉催的女婿, 只好摸摸鼻子站在一旁。好不容易等夫人和先生叙完旧了,高凤林就把季筇给拉了出来, 先生已经不怎么收弟子了, 因着是高凤林带来的人,才起了心思考教一番。这一考教, 先生也是颇为惊喜,问他哪得来的人。
这一说,便难免提及宋却, 一到有关这个挚友的话题,高凤林是滔滔不绝,最后说起他和宋却的那番对话, 长长叹了口气。
先生听了惊奇,这样的人不是沽名钓誉,便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超然之士。他这个弟子虽然有时候脾气不好,看人还是准的,想到这里, 先生动了点心思,只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屏风后便有声音传来:“世间竟有如此人物,莫不是你眼瘸被个沽名钓誉之徒给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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