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是真心对他好,所以他不能为了媳妇让他们伤心,更何况他这媳妇,确实已经无药可救。
陈招娣并没有把注意力分给黯然神伤的萧建军半分,此时此刻她正捧着她这辈子唯一的也是最大的筹码打算为她娘讨回一点公道。
王秀英懒得听她废话,把笤帚一撂,“我没那闲工夫听你逼叨,想说啥你先把欠我们家的鸡还上。”
把前前后后的房门一关,众人各自下地忙活,就把她一人丢院里。
宋恩礼因为替王胜男记工分去地里而伤了额头,王宝生自觉过意不去没好意思叫小两口再帮忙,只能憋着火把王胜男放回地里,所以小两口便上县城逛了一圈,顺便给师长寄了封信。
萧和平心疼媳妇给他买衣服却没给自己买,可着劲儿的给她买东西,虽然县城也没啥好买的,但一个下午逛下来还是大包小包拎回来许多。
结果两人一进门,又让陈招娣给堵上。
“红旗,红旗你又上亲戚家了?”她紧盯着两人手上东西的眼神,比看到四丫脸上的血口子时要关切得多。
宋恩礼真想隐身,这陈招娣一看到她就要东西,不论跟她说啥都是一副我听不懂我最大的样子,她现在听到她说话头就疼。
“……萧和平我难受。”所以她脖子一歪,直接贴萧和平背上装晕。
萧和平听她声音就知道她是装的,配合着把她背回屋,顺便把陈招娣关门外。
陈招娣好不容易等到正主,可没那么容易放弃,锲而不舍的隔着门又开始哭诉她娘家的苦难史。
“红旗,我娘真的很不容易,她跟我爹两人省吃俭用把我们兄弟几个拉扯大,现在我爹又瘫炕上动不了,她还得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一天好日子也没过过,她只是想问你要点东西,你从亲戚家带了这么多回来,分她一点儿就成……”
“咋就跟条蚂蟥似的叮上了就不肯放。”
宋恩礼从衣柜里找出团棉花,塞了萧和平和自己的耳朵,两人躺炕上织毛衣看书吃东西,时而还能用手势表情交流几句,一点没受影响。
“二表嫂,你干啥呢这是。”王胜男听说了宋恩礼受伤的事,忙好手头上的活儿后便带着她娘攒的三十个鸡蛋来探望。
见陈招娣倚在萧和平门口又哭又求就差跪下,不免好奇。
陈招娣扭头见是王胜男,眼泪哗哗,“我娘听说红旗走亲戚回来带了好些东西,就让我来拿。”
王胜男那叫一个错愕,“我没听错吧二表嫂,红旗走亲戚回来的东西你娘凭啥来要?”
陈招娣比她更错愕,“她是我娘啊!”
她马上又展开了一系列从她的娘到宋恩礼的娘的推论。
王胜男无言以对。
怪不得前阵子二表嫂被她娘带回家老姑一点儿不着急,要这么个糟心的儿媳妇搁家里还不够闹心的。
“得,你高兴咋着就咋着吧。”她拍了拍门,“四表嫂,我娘让我给你送鸡蛋来了,你家灶间门关着,我给你搁石碾子上回头你记着吃啊。”
宋恩礼听不见萧和平的听力可一点儿没受这两小团棉花的影响,但他就是不想开门,更不想放人进来打搅他跟媳妇的两人世界,所以他机智的选择了装聋作哑。
王胜男见没人应声,只当两人睡过去了,把鸡蛋放下便回地里干活去了。
她前脚走,后脚陈招娣便拎着那篮鸡蛋喜滋滋的回了娘家。
老舅家拿来的,给谁吃都一样,再说家里一直都不缺鸡蛋,这三十个正好让她拿回娘家给她娘补身体,也算是她从婆家拿东西回去了。
王胜男回到地里,把刚才看到的事跟王秀英说了一遍,王秀英听说她把鸡蛋搁石碾子上了,心里咯噔一下,跑回家一看,石碾子上果然空空如也!
“这他娘的干的叫个啥事儿!还当是养的白眼狼敢情是只家耗子!”
萧和平这才没事人一样开门出来,“鸡蛋让拿了?”
“小兔崽子你在家干啥不出声!”王秀英心疼那三十个鸡蛋,又舍不得锤老儿子,一指头戳他脑门上。
“这不是为了换一清净嘛。”
“那三十个鸡蛋你老舅家攒了大半个月嘞!不行,我得让你二哥上她们家要去!今儿要是不把鸡蛋还回来,我就跟她老陈家没完!”王秀英回屋抄了根擀面杖,风风火火出门。
陈招娣没吃午饭又怕颠着肚子里的儿子,走得十分慢,等她好不容易才把鸡蛋拎到大队,王秀英跟萧建军已经追上来。
“招娣,你这是干啥?你要东西可以跟娘说,干啥要偷着拿。”虽然不愿意把“偷”字用在自己媳妇身上,可在萧建军看来媳妇说也没跟四弟媳说就把老舅家送来给她的鸡蛋给拿走了,这就是偷。
“还跟她废啥话!”王秀英恨恨把鸡蛋篮子抢回来,“姓陈的,我要是再让你进我萧家的门,我王字儿就倒过来写!你尽管带着你的儿子在你家娘家享你的清福吧!”
“我啥时候偷着拿了。”陈招娣百思不得其解,伸过去手想要接鸡蛋篮子,“这鸡蛋是胜男拿来的,不是我从老舅家拿的。”
跟个傻子连吵架都吵不起来。
王秀英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怒吼了一声“滚”,把陈招娣吓得抱头乱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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