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谁也没穿过这稀罕玩意儿,好在体型差不了许多,为了不搞混了,一人挑了个喜欢的色,两身正好能对换。
“这得多少钱一件呐。”周娟把背心在脸上贴了又贴,小声问罗立秋。
罗立秋摇头,“反正不便宜,我在供销社里看到过,没舍得买所以就没问。”
即使从小在城里长大,罗立秋的内衣裤衩也都是自己拿碎布头缝的,一来为了省钱,二来这种东西她也不好意思去买,不管是在供销社还是国营商店,背心裤衩啥的从来都搁在最不显眼的角落里,向售货员询问价格就跟地下党接头没啥区别。
蹲在边上数鸡蛋的王秀英听了直哼笑,“看你这回还咋出去嘚瑟。”
全家就数周娟最爱嘚瑟,每次从宋恩礼这儿得了啥好东西都爱出去炫耀一番,那些皮鞋衣裳啥的还好说,这背心裤衩这种贴身的可是忌讳,脸皮再厚的人也不会好意思拿出去让人说闲话。
不过事实证明,王秀英真的小看了这大儿媳妇的能耐,人愣是把簇新的背心裤衩拿到河边去当着那些个小媳妇大姑娘的面过了一道水回来,而且把两套全拿去了。
没一会儿功夫,整个大队的女人都知道萧家仨儿媳又得了好东西,好些个老娘们儿当下回家恨铁不成钢的把自家闺女臭骂一顿,“早让你跟萧家老二那儿多下点功夫,你瞧瞧你瞧瞧,这便宜全让别人捡去了!”
骂归骂,手底下的针线活可是一点都不耽误,午饭后,但凡家里稍微能扯出几块碎布头的女人甭管年纪大小,全一股脑儿往萧家院里挤,就为了借周娟的背心做个样,自己也缝一件稀罕的穿穿。
人实在太多,统共就那么六件背心哪轮的过来,王秀英想了个辙儿,把家里的男人全撵出去,就让这些女人坐在院子里照着挂在晾衣杆上的背心现做。
“红旗姐,她们干啥呢这是。”抱着小半盆螺丝准备回来吃午饭的陈小宁一进院,就让这阵仗给吓到了。
“等等跟你说。”宋恩礼把紧随其后的爷爷和萧铁柱往出撵,“爷爷你领我爹先上小院去,这里不方便。”
“那我吃饭咋办呐。”萧铁柱急了,探着脖子往里张望,“我还没吃饭嘞,红旗啊,中午吃的啥?”
都怪亲家爷爷,他早说了先回来吃饭,非不听,非说要摸到螺丝了再回来吃饭,好不容易摸到半盆,又说要钓鱼,可把他饿得够呛。
“爷,咱家中午吃的猪肉炖粉条,蒸腊肠,红烧肉丸子,酱骨头……”萧小栓抢在宋恩礼之前,掰着手指头把中午吃的肉菜一个个数出来,馋得萧铁柱直咽口水。
“咋又吃肉,没劲,我要吃老咸菜和贴饼子。”宋爷爷一句欠打的话,惹得院子里的女人纷纷侧目,视线却全都落在杵在院门口的生面孔陈小宁身上。
用了宋恩礼送的护肤品,陈小宁的肤色虽然变白许多,但还没到宋恩礼那个地步,正好是那种健康的黄,浓眉大眼长得又极为英气,身子骨也不单薄,一看就是属于这个年代审美的好相貌,尤其她身上还穿着白衬衣和军装裤子,头上还有一顶闪闪发光的解放帽!
那些个家里有儿子还没说对象老娘们,有兄弟还没成家的小媳妇动心了,啥内衣裤衩暂时都抛诸脑后,“红旗啊,这闺女谁家的,长得可真俊。”
“我堂妹……”
“人可是首都来的呢!”周娟得意道,那脑袋昂的,仿佛从首都来的不是陈小宁而是她。
首都是啥!
那是老百姓心目中的最了不得的地方!是有主席同志有承天门的地方!几个沪市绑一块儿都没首都来的神圣。
一下子,萧家院里就炸锅了!
十来个妇女把陈小宁团团围住,“原来你是首都来的!我说咋长得那么好看!”
“要不得说是首都的姑娘,这精气神就是跟咱乡下的不一样。”
“别说乡下,就是省城来的也没得比!老四他媳妇还是沪市来的呢,可我瞅着就是不如这首都来的!”
“可不是……”
“会不会说人话,啥叫我们家红旗比不上首都来的!我们家红旗那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王秀英最见不得别人说宋恩礼半个不好,当下垮下脸。
一帮傻子,知道个啥!
首都来的咋了,她们家小儿媳还是天上来的嘞!
也不知道她的命咋就这么苦,生在傻子堆里,还得活在这些傻子堆里,可真是祸不单行。
趁着王秀英发飙的功夫,宋恩礼赶紧拽着陈小宁跑了,“走走走,我领你上别地儿吃饭去。”
不管王秀英咋说,反正社员们都觉得陈小宁更甚宋恩礼一筹,经过她们一番夸张的宣传,到了下午,整个大队甚至隔壁大队都知道萧家来了个首都姑娘,那家伙长得跟宣传画报上的人儿一样稀罕。
“老四媳妇能耐吧?光是陪嫁就有一卡车,可再能耐也就是个沪市来的,人小陈却是首都来的!实在老娘家里仨犊子都已经结婚,不然指定讨她做媳妇!”
“想得倒挺美,你想讨也得人肯嫁,人首都来的姑娘还能看上你们家那几个货色?”
……
周振兴扛着锄头走在田间地头,几乎听了一路类似的话,按捺已久的心又忍不住开始热血澎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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