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回事!”
“小宁!”宋恩礼想起还在灶间的陈小宁,刚惊呼出声,萧和平已经转身跑回院里,还没来得及进灶间,陈小宁已经灰头土脸从里面出来,好好的白衬衣全都快成了黑色的,小脸蛋更是让烟熏得好似包公,大约是吓的,一边走一边哭得稀里哗啦,眼泪和黑灰糊了一脸,“红旗姐,你们家灶台它炸了!”
“……”众人面面相觑。
灶台炸了?
“啥情况?”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点着了火把柴火塞进灶眼里,一会儿就炸了,吓死我了。”
“你咋样,有没有哪儿疼?”宋恩礼拉着她里里外外一通检查,陈小宁哭着摇头,“不疼,我刚躲桌子底下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人没事就好,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领你上卫生所去瞧瞧比较好。”宋恩礼拧了把湿毛巾给她,回屋拿了几块钱。
萧和平不放心,让萧小栓和二丫跟着一块儿去,自己进了灶间。
原本还算整洁的灶间如今已经完全是大变样,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黑火药味,墙上地上仅有的几件家具上全落了灰,一眼看去黑乎乎一片,新修没几年的单眼土灶整个被炸得从中间裂开老长一道缝,正簌簌往下掉泥渣,随便用手一掰就能掰下一块完整的土坯来。
他把灶间顶上的横梁和土墙大概检查了一边,确定没有任何安全隐患才蹲在灶眼口往里张望,等从捂灭火光的灰堆里扒拉出几张指甲盖大小的土黄色碎纸屑来,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能把土灶炸开,一般鞭炮根本没这么大劲儿。
等他捏着这几张碎纸屑从灶间出来,听到这大动静王秀英他们已经从张老棍家跑回来,所有人都用一种近乎惊惧的目光望着他,“老四你放枪了?”
“没带枪回来。”都说枪支戾气重,容易惊着孩子,所以这趟回来萧和平压根就没带枪。
他板着脸把碎纸屑递到众人眼前,“说说,家里哪儿来的二踢脚?”
烟花鞭炮都是限购的东西,供销社都没得卖,得拿着专门的票证打证明去代销点,孩子们不可能搞到,所以只能是大人,而这些大人里,除了他娘和他爹手头上有几块闲钱,其他人挣的一分一厘都上交给他娘了,但是他爹娘没有票证,所以很轻而易举的,萧和平就把嫌疑定到了宋爷爷身上。
果然,听到“二踢脚”仨字的宋爷爷顿时变了脸色,扭头就往柴房跑去,“我尿急!”
“哪儿来的二踢脚?”王秀英从萧和平手上捏来一张碎纸屑,好奇大量。
萧和平摇摇头,也跟去后院。
宋爷爷才刚捧着鼓囊囊的肚子从柴房出来就让他给堵了个正着,讪笑着揉揉肚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肚子,难受得慌。”
“拿出来给我。”
“拿啥?”
“要么给我,要么给红旗,您自己选。”萧和平固执的摊着手心,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
宋爷爷好说歹说都没用,只得认命的从衣服里把二踢脚一根根抽出来递过去,“你可别告诉红旗,不然她非得给我送回去不可,爷爷还得留这儿给你们当军师,要是没有我,你绝对过不了她爸那关。”
最后一句话把萧和平说得心动,他没反对就算是默认,随手从柴房的茅草顶上抽了几根干巴巴的茅草拧了拧,把几根二踢脚捆一块儿,“您哪儿来的二踢脚?”
爷爷来的时候就带了点吃的穿的,钱啥的全让红旗没收了,给一块用一块,而且他哪儿来的票证和证明?
宋爷爷黯然垂下眼帘,老脸上满是愁苦,“爷爷和你爹年纪都大了,就想吃口好的玩点有意思的,可红旗每次才给那么几块钱,根本不够花,没辙,我就跟你爹那么一商量,我俩钓鱼拿大马路边去卖,能挣一毛是一毛,昨儿刚好路过一鞭炮厂拉货的司机,拿六个二踢脚换了我两条鱼,我就想着到时候红旗生了娃放几个二踢脚也能热闹热闹不是。”说到这,他老人家指天誓日,“真的,主要我就是为了给你们添点喜气。”
果然是一家子。
小的混成黑市头子,老的也不遑多让。
萧和平头疼扶额,“这玩意儿我没收,以后我给您钱,您可别干这投机倒把的事儿了,再进去一回看红旗不把您送回去。”
“唉唉。”宋爷爷连连点头,眼瞧着萧和平拎着剩下的二踢脚从后门走了。
王秀英听说陈小宁被炸成了大黑脸,急急忙忙同几个看热闹的社员一块儿上卫生所去探望,前院剩下几个大男人蹲门口发愁晚饭的着落。
这灶都炸了,还咋做饭?
现垒一个也得等个几天等土坯全冻结实了才能用,尤其现在又是夏天,这闷热闷热的更不容易干透,往灶眼里添柴火慢慢烘估计都得要一阵子。
“咋办?”
“先上我那院去凑活几天,我跟张老棍说好了他起房子的时候匀点土坯啥的给咱,到时候去挑来垒上就是。”萧和平两手空空进院,宋爷爷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低下去唉声叹气。
他可怜的二踢脚啊,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就这么离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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