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苦啊!我爹在他九岁的时候就死了,留下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可怜我三岁就去地主家做了短工,从早干到晚,二十六个小时从来没歇过,饱受剥削压迫,一天才得俩玉米粒儿,还得拿回去跟家里人分着吃,吃不饱穿不暖,你们瞧瞧,我才三十出头啊,就老成了这样……”
“这,这不是亲家爷爷嘛……”王秀英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这么扯犊子的话可真是闻着伤心,听者流泪。
宋恩礼在马车里听着都快哭出来。
她上辈子是做错了啥,老天爷才会砸给她这么个爷爷!
偏偏居然还真有人的情绪被煽动,一个两个在外面齐声高喊,“打倒黑五类!劳动人民万岁!”
“走,萧和平你把马车赶快点,不用管他。”
约莫一个钟头后,宋爷爷带着一包袱战利品神清气爽的乘坐顺路的马车回家,包袱是拿他的衣裳临时充当的,身上就套了件破得兜不住肉的旧背心,进门把东西哗啦把东西往炕桌上一倒。
一颗小青菜、俩婴儿拳头大的土豆、半截黄瓜几片白菜叶子、几块糖球、拢一拢大约一把的玉米粒和一只糠菜团子,零碎间居然还夹杂着几枚坚强的一分两分硬币!
“您到底想干啥?从穷人手上骗东西,不管咋样这都是别人的爱心吧,您好意思吗?”看着自家爷爷这副不务正业的样子,宋恩礼就来气。
要不是罗家父母和陈小宁还在这儿,她一早就把人送回去了。
“啥叫骗。”宋爷爷得意的朝她摇摇手指,把那些个东西全揽回包袱里,“这叫行为艺术,懂吗?”
隔壁大队小二毛答应帮他弄杆土铳,当然不是白给,找萧和平要半天只翻了两只空兜给他看,没办法,只能空手套白狼了。
美滋滋的抱着一堆东西出去,还跟扒在院门口小心翼翼往里张望的陈招娣打了个招呼,只可惜陈招娣压根没搭理他,一双放着异光的眼睛四下搜索萧和平的踪影,王秀英权当她不存在,该杀鸡杀鸡,该淘米淘米。
想想宋恩礼从怀上娃那天就开始吃鸡,生了后还吃鸡,再看看自己每天俩糠菜团子,唯一的加餐就是一碗稀得能当镜子照的碴子粥,赵春兰心情好的时候会把筷子在糖罐里搅一搅,然后搁粥里搅一搅,便算是最好的美味。
陈招娣又开始觉得心里不平衡,可怜自己走了小半段路腿都要折了才搭上便车回来,肚子饿得咕咕叫,宋恩礼优哉游哉躺在马车里,回家就有鸡吃,她抹抹眼泪跨进门去,“娘,我也想吃鸡……”
“你生不出男娃就是因为跟我们家走太近了。”萧和平抱着一捆柴禾从后院出来。
陈招娣才刚迈出的脚下意识收了回去,似懂非懂的问,“啥意思?”
啥叫跟他们家走太近了生不出男娃?
“你看大嫂三嫂我们家红旗,她们全都生了儿子,偏偏就你生不出来,你就没想过为啥?”跟傻子说话,萧和平耐心十足,“根本就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们家克你。”说到这,他故作神秘压低了声音。
陈招娣本来并不十分相信,见他这样当下信以为真,惊恐的瞪着眼,连连倒退。
“你再看人刘芬芳,以前她跟我们家走的近的时候连娃都生不了,现在呢,还不是生了一男娃……”
陈招娣的眼睛越瞪越大,突然“啊”的一声,跟见了鬼似的捧着肚子扭头就跑!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陈招娣都可能不信,唯独对萧和平她深信不疑,要知道萧和平可是解放军,解放军咋可能扯谎骗人!
接下来好几天,陈招娣都没在萧家人面前出现过,甚至偶尔在路上遇见了,她都一脸惧色的绕着道走,好些社员们还看到她大晚上偷摸着去找新起的牲口棚子找刘芬芬,甚至对着牲口棚子神神叨叨的又跪又拜。
这要是换做别人,怕是早以搞封建迷信活动给抓起来了,可陈招娣是个傻子,大多数人对傻子总是格外宽容,因为如果把傻子抓起来了没热闹看了,大伙儿就少了个人生乐趣了不是。
转眼已经入十月,冬小麦刚播种完毕,今年收成还算过得去,已经换上旧棉衣的社员们脸上个个都洋溢着喜色,起码今年省着吃是不会饿肚子了。
罗家两口子得知后当下改变了注意,怕萧家人多一拖二拖把口粮吃没了,当天晚上就跑到小院跟王秀英商量。
“我们两口子来你们这也有段日子了,厂里的工作可都是请了假出来的,不光扣钱还扣福利,这一月下来今年算是白干了,不过好在见到闺女平平安安,我们也就放心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平日里这两口子可不敢上小院来,萧和平随便板个脸都能给他们吓得鸡飞狗跳,特地挑着今天萧和平上山去砍柴才敢露面。
王秀英刚给倒了两碗热水,听到这话才咬咬牙去灶间舀了一勺白糖各放了一半,“真嘞,那你们啥时候走?我让老二送你们上县城去买火车票。”
“你啥意思啊,这是盼着我们走呢?”罗母脾气不好,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不是,这不是怕你们冻着嘛,这天儿说下雪就下雪,你们穿的还是来的时候的单衣,出门全靠蓑衣能顶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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