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在大殿中央,孤立无援,一缕阳光斜射入殿,勾勒着他寂寥的身形。
萧珩握紧拳头,望向含笑宴宴的萧懿,愤怒而又无力,又一望,望向立于他身侧的樱九,他扔了手中的枪戟,一字一句道:“萧懿,本王败了甘愿认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她是无辜的,镇北王府的私刑没有人能扛得过,别那么无情!”
萧懿却是徐徐一笑,朗声道:“来人,镇北王犯谋逆重罪,将其打入死牢,其宠妾西夫人充入军营,剥籍为奴!”
萧珩瞳孔猛缩,怒发冲冠,双目喷火,动身欲要拼死一搏,殿中士兵一拥而上将他按住,七八个人才能将他制住并拖了下去。
王公公指使人来打扫金銮殿。
萧懿问樱九:“怨朕吗?”
樱九抿着红唇不语,在他说出充入军营剥籍为奴时,她的脸色更白了一些。
“倘使他不为你求情,朕或许会饶了你,但是他求情了,他在提醒朕,你背叛了朕到底有多么可恶。”萧懿拢了拢袖,“十年君属之情,朕留你一命。”
缓缓地,樱九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跪下去的,一头磕下:“属下……领旨谢恩。”
萧懿挥袖,樱九被押了下去。
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死人,每一寸土地都被血液滋养,哪怕是刚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宫变,阳光照旧明烈。
金銮殿清洗过后,血腥味仍是残留不散,文武百官瑟瑟发抖的上朝,等待君主的莅临,萧懿身着朝服姗姗来迟。
下了早朝,萧懿回了养心殿,王公公道:“陛下,史官求见。”
萧懿对于史官求见的目的了然于胸,宫变这等大事当然要记录在册,淡淡道:“让他进来。”
史官提着笔和册子,叩首道:“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懿抬手:“免礼,有事直言。”
史官起身,斟酌了一番,问道:“陛下,关于昨晚玄德门之变,微臣有些细节想问。”
“问。”
“金乌指挥使说他奉命拦截开明王的军队,与开明王交战宫门外,本是不敌,还好陛下派人捉了乔世子以作要挟,不知……陛下所派何人,是何职位,微臣也好详记于册。”
萧懿眉头一拧,霍然看向身旁王公公,王公公更是疑惑,眨了眨眼,表示自己不知。
萧懿面庞微沉,思忖一刹,反问史官道:“金乌指挥使没说那是何人?”
史官摇头:“金乌指挥使只道那人黑衣黑裤,手持陛下尚方宝剑,武功极是高超,捉着乔世子被围困亦是稳如泰山,颇有大将风范。”
“尚方宝剑?”
萧懿咀嚼着四个字,想起了自己悬在床头的剑,顷刻递了个眼色给王公公,王公公进内殿一瞧,急步回来禀告:“陛下,尚方宝剑确实没了。”
萧懿剑眉拧得更紧,接着电光火石间,一道灵光划过,他迅速想到了什么,噌地站了起来,动作剧烈得案几险些被他撞翻。
镇定仪态坍塌,他克制着接近颤抖的语气道:“亚父,速去暗阁一趟,看看念还在不在。”
第157章 帝妃
王公公登时去了。
史官不明白萧懿为何失态, 看着他的样子很是胆怯, 但他尽职尽责,哪怕是胆怯也忍着, 战战兢兢的又问道:“陛下, 微臣还有一事想问。”
“问。”
萧懿不自觉哑了嗓子。
“镇北王的西夫人和卯妃娘娘是同一个人吗?如果是, 卯妃娘娘又是什么来历, 是否红颜祸水, 促成了这一场玄德门之变呢?”
萧懿瞬间抬眸,目光如炬, 冷冽至极:“你是要记载玄德门之变, 还是要记朕和镇北王的艳史?!”
史官缩了下脖子, 垂首不敢再问了,他再敬业也不想掉了脑袋。
王公公很快就回来了,跑得额汗密布,气喘吁吁:“陛下,念逃狱了。”
轰——
宛如一道巨雷劈下。
萧懿瞬间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 英俊的面庞于刹那间苍白如纸,呼吸急促地高喊道:“来人!”
“陛下。”王公公心思慧敏, 一下想通了其中的弯弯绕, 道:“您别急, 卯大人一定还没被押出王都。”
充入军营为奴,是要跟其他罪奴一起押送到边关的,男奴干尽苦活累活,女奴么……哪怕不情愿也没有哪条律法规定必须为妓, 却是逃不过那些长年没沾荤腥的男人的魔爪,恨不得全军营都一起脱裤子享用。
萧懿充耳不闻,在一名小太监匆匆步入殿中后,果断下了命令:“速去罪奴营将卯妃娘娘带回来,若是徐统领已将人押送出王都,快马加鞭立刻追回!”
小太监听得出萧懿语气中的急切,连忙退下。
史官还杵在那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被王公公使了个眼色,悄然离开。
萧懿沉痛的浸溺在自己的思绪里,一切外物不予理会,王公公轻声道:“陛下,您是觉得卯大人没有背叛您?”
“如果她没有……”萧懿喉咙干涩,“朕该怎么办?”
如果从始至终是一场误会,那么这个事实未免太残酷了些,樱九忠心耿耿一心向着他,他没有给予她半分信任也就罢了,还酷刑加身、利语伤人、挟之作筹码……最后价值榨尽,充营为妓,如斯薄情,连他自己都觉得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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