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走下去，也挺好。
不知怎么的，他们走到了后山。
她坠崖的地方。
萧瑟烟却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还能在边上逗留玩玩。
这场景真的太美好，美好到，林空有一阵的恍惚。
到底是现在发生的是一场梦，还是过去那场磨难是梦?
“阿空……”
“嗯……”
林空先是下意识应了，才又怔了一下。
久违的称呼……
熟悉，却生疏……
仿佛深情款款，却从千年之外传来，总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阿空。”
她又喊了一句，用肯定的语气。
她抬头看他，眼睛还是亮的，只是不是当年那种亮了。
她说：“不如我们由头来过。”
林空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当她说出要从头来过的时候，他就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回到相忘的源头。
巫弦叹了口气，“真的要这么做吗?我年纪大了，也许忘了之后，再也没办法帮你们恢复了，确定不会后悔?”
他们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林老爷子看不太下去，便一个人回避了。
看过太多生离死别的场面，这样平平淡淡的，反而更加惹人掉泪。
都过了那个年纪了。
一晃眼，他们已经过了而立之年。
但是萧瑟烟觉得，也许不惑才是她现在真正的状态吧。
“我没办法同时催眠两个，谁先来?”巫弦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竟也没有什么话要劝。
再紧密的关系，也有各自的人生。
“先进的，先忘记，先离开。”
萧瑟烟想了一下，对林空笑了一下，“上次是你忘了我们的感情，这次换我先忘记你吧。”
林空点点头。
没忍住眼泪。
萧瑟烟过来拥抱他，头靠在他的肩膀，眼泪落进他的衣领。
“等下先走的人走了后，后走的人不许偷偷跟着。”
“如果我们忘了对方，还能走到一起的话，就至死不渝。”
“如果散了的话，就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好不好?”
萧瑟烟尽力让自己平静，但是压不下喉头的哽咽声。
沉默良久，林空点了点头。
……
他们一前一后离开雪庄。
两条不同的路。
萧瑟锦的画展很成功，后来受邀去美国开画展。
林空很快将林氏企业拓展到海外，经常会去各个国家出差。
他们的生活轨迹，再也没有相交过。
就像约定的那样，他们互相遗忘，却越走越远。
一别两宽，但谁也没有各生欢喜。
而他们的身边人，也从不催促他们。
明明是单身，却总散发着老夫老妻的气息。
他们各自不太熟的朋友，都以为他们结婚很久了。
随着工作重心的迁移，萧瑟烟几乎很少回国了。
她在离詹姆斯家不远的地方买了房，过几个月，她要为詹姆斯的婚礼，画幅最美的画。
因为林老爷子的身体越来越差，林空也基本不往国外跑，尽量待在他身边照顾，偶尔去国外散散心，看看画展。
萧瑟烟的生活没有别的，就是画画。
林空的生活也没有别的，就是买画。
但是他们的世界里，对方的一切，再也没有出现过。
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爱过，恨过，释然过……
时间洪荒，曾今意难平，到底是平了。
偶尔突如其来的空洞，觉得好像忘记过什么重要的东西。
忘记了什么，他们也忘记了。
继续生活着，喜乐安康，万事顺意。
只是再也没有动过心了而已。
你我相逢在这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那交会时，互放的光芒。
他们想起了同一首诗。
后来他们终于遇见了对方。
萧瑟烟每年都会回国祭拜萧父，在他的墓碑前，待上一整天。
她每次都带着萧父最爱喝的酒，但最后她都会喝完。
从日出到黄昏。
那天过后才是新的一年。
萧瑟烟举着一把黑伞，静静地看着如丝烟雨。
似乎在回忆某个时刻，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天气，发生的某件事。
离开的时候，雨太大，地又滑，她压着伞，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那人忙扶着她说对不起，她也急忙道歉。
视线相交时，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两人相视一笑，便转头继续赶自己的路了。
此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后来，他们一个终生未娶，一个终生未嫁。
直到巫弦过世，他们都阴差阳错般错开了吊唁的时间。
没过多久，林老爷子也去世了。
他们那个秘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他们几乎同时到达a市，同时参加葬礼，同时离开。
却始终没有正面遇到。
赶飞机的路上，萧瑟烟看到一个卖茶叶蛋的中年女人，是个瞎子，有些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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