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凌彦齐的身份,酒店的总经理亲自招待,将他们送到顶层,一位管家两位侍者,已在此等候。对开门拉开,一行人进去,便是一个超大的厅。欧洲皇家风的设计,从壁画到花瓶到水晶灯饰,都沉浸在亮闪闪的金色光辉里。
卢奶奶只敢说:“不需这么好哟。”
凌彦齐回答:“起码要在这边住上两个星期,自然还是套房方便些。”
司芃眼光在空中乱飞,看过几幅壁画,再摸墙上那些纹理细腻的雕花,一转身便和凌彦齐的目光交汇。他冲她笑。哪怕她今天的形象……,也不能怪她,不管谁从那一米多深的洪水里走出来,都得落魄。心底却实实在在的有个声音,这是这么多年来,他唯一想拥有与陪伴的人。
司芃自顾自地看一会,听见管家问卢奶奶有什么需要。卢奶奶说:“想洗个澡。”她马上走过去,“姑婆,我来帮你。”
一位女侍者过来帮忙。司芃摆手说:“这个不需要,姑婆洗澡不愿意见生人。”
无论男女老少,其实都一样,愿意将身躯毫无遮掩的展现在人眼前,代表的是一份很难得的信任。
司芃心里有点后悔,昨晚她只顾着和凌彦齐开战,竟把一个不擅和外人打交道的卢奶奶孤零零地扔在颐老院里。她老了,她不讲而已。于是扶着老人进浴缸时,她轻声说:“对不起,姑婆,昨天搬东西太累,我又不想在晚上淌水过去。”
骨折已过四十余天,骨折部位恢复良好。她把护具暂时卸了,好让卢奶奶安心洗个澡。
“我知道。我猜你也是回去搬东西,有你在小楼守着,我还安心些。不然呢,我的那些花没了,那么好的钢琴也没了。不划算嘛。”
这个奶奶心真的好好,司芃想。眼见化妆柜边有玫瑰花瓣,便拿过来把它们一瓣一瓣撒在白色浴缸里,说:“我们也洗个玫瑰澡。”
“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还洗玫瑰澡。”话虽这么说,卢奶奶却用手去捞玫瑰,玫瑰从指缝里溜走,她又抬头望这宽广华丽的卫生间,“小芃,你说住这里一晚上,得多少钱?”
“不知道呀。”其实她知道,这儿的总统套房也不算很贵,市价四万一晚,凌彦齐肯定有折扣。
“阿齐说要我们在这里住十几天呢。”
“那就住吧,反正他有钱。”见卢奶奶还是不安,司芃说,“其实凌彦齐对你很好,你就把他当孙子看,不要太见外了。”
“他是对我很好,可……”
司芃打断她:“你受得起。你照顾过他,不止付出领薪水的时间,还有心思和感情。对你的好,你都受得起。”
从未有人和卢奶奶讲过这样的话。大家都视她日以继夜的辛劳,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她感动极了,更肯定自己的判断:司芃定是知道她和玉秀兄妹的故事,才会这般对她好。
“小芃,你喜欢这里吗?”
“当然喜欢。这十几天我们都不用自己做饭洗衣,更不用帮小花铲屎了。洗完澡,还可以去做SPA,你要不要一起去。”
卢奶奶被司芃脸上那种天真的偷懒劲逗笑了。她虽然带了一辈子的孩子,却从没有一刻像此时,有发自内心的亲密感。
“我不去,我不中意被人捏来捏去。但我看主卧那张床很好哟,那个管家说什么king size,”在国外呆了几十年,卢奶奶听得懂最基础的英文,“颐老院的床太小,我都不敢翻身,怕摔下来嘛,一个姿势躺着,身子好累,等会就上去睡一觉。”
扶着卢奶奶上了那张king size的床,司芃也洗了澡,再到餐厅吃饭,左右瞧瞧,居然找不到凌彦齐。于是拿块奶酪蛋糕,再抓一把樱桃放骨瓷碟里,端着它满屋子的找人。
不在书房,不在健身房,也不在露台,逛了个遍,才在客厅偏侧的影音室里找到凌彦齐。他正瘫坐在沙发上看《银河护卫队》,见她推开门,勾勾手指,再拍拍身侧位置。
司芃靠过去坐下,长腿也抬起来,不放茶几上,而是搭凌彦齐的腿上:“你觉得姑婆知道我们的事么?”
凌彦齐从她餐盘里拿樱桃吃:“她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
沉默一会,凌彦齐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司芃,你喜欢住在小楼么?”
“怎么啦?”
“你要是喜欢,我就和姑婆坦白,让她留下你。房子虽然在她名下,由她做主,但她不会拒绝我。”
“小楼不是要拆迁了?”
凌彦齐搂过她肩膀,坐姿依旧颓废,口气却很正经:“就算是真要拆了,我会另外找个地方,把小楼里的每一块木板,每一块砖头,按照原样搭起来。”
司芃一愣,看来把她绑在床柱上交代的话,他是一个字都没信。“有必要吗?报废一辆车,我就是个妖孽,要这么劳民伤财,那我成什么了?”
“成了精的妖孽。”
司芃头向后仰:“那我能不能不做妖孽?”
“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尽力帮你……”
“正常点,凌彦齐。”司芃打断他,“我知道你有钱,买根项链,订个总统套房,无非是掏点钱,我都能接受。可你千万不要费什么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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