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经常和我说起她的阿婆,太多共通的地方了。我觉得阿婆就是秀妹。”
和凌彦齐的猜测全都吻合。那么只剩唯一的疑问,便是司芃为何要隐瞒她曾在小楼住过多年的事实?她总是提起阿婆,却绝口不提另一位朝夕相处的姐妹。
她们之间的矛盾,恐怕不是三言两句,就能说清的。
“那就是说,司芃和彭嘉卉在一栋楼里相处过很多年。玉秀死后,彭嘉卉去美国念书,司芃和她父母关系不好,所以离家出走。为什么不让她接着在小楼住下去呢?”
“你和那位嘉卉小姐,还在交往?”
“现在算是,……,冷战时期。”凌彦齐靠着椅背,神情冷清,语气无奈,“要是能分就好了。”
“你觉得那位嘉卉小姐,人品怎么样?”
“不怎么样,”一想起她曾和司芃住同一屋檐下,可能对司芃做过的某些龃龉,凌彦齐一肚子的不高兴。
“我也觉得,她还是随她那个爸爸多一些。”卢奶奶欲言又止:“有件事,我一直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
“和嘉卉小姐有关的。当年兰因重病时,老爷派人过来想接她回去。可这孩子性子和秀妹一样犟。人没接回去,但是她把她和秀妹手上所有的财产权证,全都让黄律师带回了新加坡。兰因死时,嘉卉还未成年,就算把所有财产都留给嘉卉,逃不了彭光辉这个监护人的觊觎。全留给秀妹,她也活不了几年。后来老爷把这部分遗产也加进家族信托,当然受益人只有彭嘉卉小姐一人。”
凌彦齐听了,只想他妈真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曾提起过,说彭嘉卉和她外公关系并不亲密。卢思薇只笑笑,说郭义谦不可能不给外孙女留财产。
甚至比她想的还要好,彭嘉卉即便从舅舅表哥们手中什么也抢不到,也还有这笔指定受益人的信托遗产。可她早已成年,为何迟迟不去新加坡?
她对那边的对抗心真有那么强?还是说,和信托设立时的条件有关。
卢奶奶点头:“我那时已离开郭家,知道的并不多。就是他们请我回去参加中秋宴,听了一点回来,后面的也没仔细听,但感觉好像是说嘉卉小姐当时非常的叛逆,品行也不太好。秀妹死后,老爷是有松动的,亲自打电话想让她回新加坡去。可嘉卉小姐像是受了刺激,在电话里骂人。老爷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对待过。所以领取的条件应该会很严苛。”
卢奶奶喝口水,接着说,“让人意外的是,小楼好像并没有打算留给嘉卉小姐。不然,也不会让你帮我买下来。”
凌彦齐听明白了,兰因和玉秀不打算把它留给彭嘉卉。为什么?这是彭嘉卉从小长大的地方。他有点琢磨过来,想起夜风里彭嘉卉冷冷的神色,她似乎也不留恋这里。
“所以,你认为,玉秀是想把小楼留给司芃?”
“她要这么想,也很正常。一来司芃是她带大的,她们有感情;二来这儿就是司家祖宅,可以由霖哥哥的后人来继承;三来,嘉卉的外公和爸爸已有数不尽的财产留给她,那么留一栋小楼给司芃,不过分。”
卢奶奶说这话时,眼睛直视凌彦齐。
凌彦齐笑了,不用他坦白。不愧是在首富家呆过几十年的工人,八十来岁了,还能有如此清晰缜密的思维。他和司芃在她背后搞的那些动静,也就是他们自以为地瞒住了。
她替他留人了,只消他轻轻地说一句:“司芃现在也没地方可去,她要愿意的话,就一直在小楼住下去吧。”
卢奶奶笑起来,脸上的褶皱更深,她拍拍凌彦齐的手:“这样最好啦。以前一个人住,不觉得冷清,但是多个小女孩多只猫陪着我也很好。就是,阿齐,既然我已经和你讲明白小芃的身份,就不太好意思让她太辛苦。其余都好,就算起夜太麻烦,可以的话,能不能在洗手间里装个扶手。”
“好,我会去安排。”
凌彦齐想起来一事,便问:“姑婆,当年大鸣撤离中国时,未变卖的厂房及物业,是不是都留给玉秀和兰因了?”
“不清楚。但秀妹以前的信里有讲过,她有不少楼收租的。”
那就是了。名流富商在家族内部设立信托基金,是件稀松平常的事,郭家子孙们理应见怪不怪。如果在宴会上都要拿出来讨论一番,无疑这份信托是十分的让人垂涎了。
大鸣不再是当年的造纸龙头。经过郭家两代人五十多年的运筹帷幄,它的主营业务多样化,航运、酒店、金融、地产、商贸都有涉及。彭嘉卉太过年轻,且无后盾,难以在大鸣的实业蛋糕里分到一杯羹。
郭义谦最可能给予的是易于变现的物业及现金等价资产。
会议论纷纷,是因为信托资产升值太快。过去这几年,全球经济并不景气,唯独中国楼市一路飙升。
凌彦齐既然主管定安村B区项目,自然清楚,尚未签署协议的业主当中,有一家是企业法人。这家专做不动产投资的景峰公司,在定安村拥有5栋8层以上,总建筑面积超过1万平米的住宅。
公司的开办人自是郭兰因与彭光辉。2009年彭光辉的股份全数转给司玉秀以及大鸣旗下一家不动产专业服务公司。郭兰因和司玉秀去世后,她两人的股权被新加坡一家私人机构托管,2013年托管协议中止,郭义谦家族信托第二梯队的房产信托入主景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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