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S市房价扶摇直上,十几万一平米的房子也不稀奇。但当年,这六栋超级豪宅,最后被神秘买家以平均八千万一套的价格全数买下,让整个S市都咋舌。
买家不是别人,正是卢家。当然卢家不可能缺房子,或是好房子。这儿之所以会被买下,且成为卢家所有人常住的寓所,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它盖在天海集团总部的边上。
每一个醒来的清晨,每一个入睡的夜晚,只要临窗而立,卢思薇都能看到那栋旋转上升、直冲云霄的楼宇。当年盖写字楼时,她花费上亿元请国际知名设计师来做设计顾问。去年她再耗巨资,重新打造外立面的灯光夜景。
这是她二十多年来浴血奋战的证明。
卢家以卢思薇为傲。卢思薇要买,他们自然也要买,卢思薇搬进来,他们也搬进来。这是一个其乐融融的大家族。凌彦齐完全地明白,卢思薇是真爱他,把最贵最好的顶层豪宅留给他。偏偏他是烦透了住在这堆人中间。
他也不爱看窗外的夜景。因为每一个变化莫测的灯光、每一道绚烂夺目的光束都在提醒他,是谁送他直上云霄。
他在那张甚少就坐的沙发上闭目养神一会,便上了楼。右转过二楼小客厅,是他的卧房。手都已触到卧室的门把手,又掉头往回走,来到楼梯左侧的另一间房。
轻轻推开门,旋开灯光,便能看见,是一个不大且被摆得满满当当的房间,是一间手工皮具工作室。他走进去,拿起桌上一张图纸看。这是才画了三分之一的唐草图案。
刚归国的某天,午休时间他在公司附近闲逛,逛到一家手工皮具店。正巧下小雨,他便在店外的廊下避雨,发现这家店墙壁上挂得琳琅满目,却没有一个顾客光临。被手工品挤得满当又安静的空间里,只有sting的Fields Of Gold不断地回唱。已近中年的店主,留着不羁长发,穿半旧的皮革围裙,嘴里叼着半根烟,坐在工作台边敲敲打打。
凌彦齐站在橱窗外看。店主看到他只是微微一笑。直到那根烟抽完,看他还在,才起身招呼:“感兴趣?”
出于好奇,他在这位匠人的带领下,试着做了一个简易钱包。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作者有话要说: 正式入v。今日三更。
☆、020
所谓的听天由命,是一种得到证实的绝望。
——梭罗瓦尔登湖
快两年了,凌彦齐也不知道在这项兴趣上花了多少时间和金钱。反正这两样,他都不怎么爱惜。有人带路,上手就快。一个月过去,他就掌握了简单的技艺,能做一个普通的笔套,或是卡片包。他不满足于此,还想跟着这师傅学点真正厉害的东西——唐草皮雕。
他见过店里的成品,也亲眼看过师傅怎么雕刻。眼见他把图纸上那个复杂精致的图案,无比精准地复制到一块毫不起眼的植鞣革上;眼见他拿着旋转刻刀,手起刀落,每一笔都割得准确而美观;眼见他手上那些不知道名字和用途的工具,一点点将平面的唐草纹变得立体而细腻。
这是一项繁琐又耗时的工艺制作,考验眼力、考验手艺,更考验人的耐心。
师傅和他说,店里没什么生意,怕是要关门了。他直接给了十万,说这是我学费。起初,师傅眼神里有光,仿佛他就是上天派来的救星。可过两天又把钱退回来,说:“阿齐,我妈在老家生病了。我是独子,得回去照顾她。我把钱退给你,你另外找人教吧。”
在这句话之前,凌彦齐本来是开心的,也不为什么事,那就是一个很自然的状态。听完后,那种神色便消失了,也不是不开心。他点点头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回去吧,钱就先收着吧。现在生病都是个无底洞。”
师傅还是没要这钱,就连店面都来不得转让就走了。
凌彦齐不动声色地买了许许多多的材料器具回来,摆满一间屋。他开始自学,自学设计画图、描轮廓、割刀线,打边做纹理。他有钱有材料,无惧损坏,头一年里弄坏的植鞣革与工具不知道有多少。
渐渐就做出样子来,发给原来的师傅看,向他请教。师傅发段语音过来:“阿齐,不是我不教你,这世界真正喜欢做手工皮具的人,有多少呢?难得能收你这么一个徒弟。是有人不要我教。”过了许久,他又发语音过来:“我妈是真病了,我是真缺钱。”
凌彦齐一点也不惊讶:“我知道。”
在这不算长也不算短的二十七年里,凌彦齐其实有过许多的兴趣。
小时候他数学好,经常去参加数学比赛。卢思薇十分开心,特意招了一个清华数学系毕业的员工辅导他。那是1999年,他放寒假的第一天,那位小刘老师来到家里。
卢思薇没有和他说事由,所以能来老板家,小刘还是很开心的,然而得知自己接下来一个月的主要任务,就是辅导一个小学四年级的孩子时,那张被冷风冻得通红的脸,瞬间就变得苍白呆滞。
要过很多年,凌彦齐才明白,那天他妈和他,把一个寒窗苦读十数载的名牌大学生的尊严与自负,都踩在了脚底。
才到小学五年级,凌彦齐就不喜欢数学了。他想当作家,写一个个热血沸腾的冒险故事。卢思薇撇嘴,说作家有什么好的,作家都养不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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