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个周五,凌彦齐不想回家也不想约会。驱车到永宁街上,“旧时时光”一团漆黑,门上一把将军锁。真是不再营业了。
他不想突然地叨扰姑婆,于是驱车离开,交通路口等红绿灯时,好远看见“MUSE”(中文名:暮色)的霓虹招牌,在灰黑的天际中闪烁不停。他想起,卢聿菡所说的那个凯文,打碟的酒吧就是这里。去看看是何方神圣吧。有时候的人生,也确实太他妈无聊了点。
驶近一看,这是一间废弃厂房改头换面的夜店。人还在停车场,已听到激烈的舞曲节奏。
凌彦齐对这环境一点也不陌生,只不过和歌手分开后,不论酒吧还是夜店,都光顾得少了。谈不上伤心,也没必要留连。
踩着复古破旧的铁旋转楼梯上到二楼。入口一站,电音响彻全场,舞池里人潮拥挤。他还是低估了这分贝,震耳欲聋,震得他心神俱裂,愣是没想起那个交往三年的歌手叫什么名字。
他挨着舞池最外围的边,走向DJ台。正在台上打碟的是一个嘻哈打扮的年轻男人。反戴棒球帽,留点络腮胡,穿宽大的格子衬衫。
无疑,便是凯文了。
凌彦齐站在台下观看,他曾学过打碟。当然,以他什么都想试一下的个性和能力而言,算不上精通,而且好多年不沾,时日一长,脑子里记得再多的抓拍、接歌技巧也没用,身体全给忘了。
他的每样爱好,差不多都这样。以好奇做开始,以时间和金钱做投入,以毫不留恋的抛弃来收尾。从不善始善终。但他还会看、会听,台上这个人,无疑深谙此道。
以他的眼光来看,凯文长得不算高大帅气,但人在万众瞩目下,优点会被格外放大。
他的混音技巧、身体律动感和现场把控能力,都是超一流。舞池中央的气氛嗨到掀顶,那些火辣炙热的身体,都是他的拥趸。难怪卢聿菡会迷恋他。难怪彭嘉卉是毫不动心。
有二十岁出头的男子朝凌彦齐所在的方位挥手。凌彦齐左右瞧瞧,确认那人是和自己打招呼。舞池音浪太强,根本听不见那人说什么。
他好像认识我,凌彦齐走过去,到人跟前,终于想起来,这不是管培康的小外甥么?
春节,卢思薇和管培康请管家一众亲戚聚餐,这小外甥也在。叫什么来着?他在脑海搜索一番,想起来了,叫陈志豪。偏偏还是没想起来,那个歌手叫什么名字。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不必要记的,它真是一点都不留情。
陈志豪点头哈腰安排他就坐,又招呼吧台送大杯的黑啤过来。他问:“小凌总,你怎么有空来这边玩?”
“过来,看下姑婆。顺便喝杯酒放松下。”
陈志豪露出“我懂”的神情,指着凌彦齐身后的舞池:“灵芝区最靓的女仔,今晚都在这里。”
凌彦齐侧头瞥一眼,也不做声。来时还觉得,偶尔放纵也算不上坏事,可进来一看,舞池里齐刷刷的都是翘臀大腿,夺人眼球。和早些年去过的夜店也没什么区别。那些扭动的腰肢,何尝不是一副又一副的人间皮囊。
他缺吗?他不缺。
陈志豪又指指台上的凯文:“这个家伙,小凌总认识不?”
凌彦齐等着他介绍。“这是我们灵芝区最火的DJ,每周三次打碟。只要他来,好家伙,跟吸铁石似的,一帮女粉丝跟过来。你瞧,这还没到十二点,池子都快塞满了。”
☆、034
不想和人靠得太近。他们总让我害怕。
——司芃日记
这一听,好似他天天泡夜店。“经常来这玩?”凌彦齐问他。虽然不熟,但多少也聊两句吧。
“也不,就这几个月。有人让我来盯场。”陈志豪色眯眯地盯着场上的美女,偶尔回个神,瞄台上的凯文。
自己买酒,像个客人一样坐在吧台,不是夜店里盯场子的人。盯美女看,是男人本性,老是转身回头看凯文,才是违背天性。他是来盯凯文的。可谁让他来的?
管培康说过这个小外甥,职校肄业,爱打网游,父母离异,也就他这个做舅舅的偶然管管。也是嫌弃,所以连份正经工都不给他找。
凌彦齐试探着问:“他女人让你来盯的?”
“不算吧,算——追他的女人。”
凌彦齐更肯定了:“那这女人还挺有钱的。天天让你这么盯,盯到猴年马月去。”
“是啊,有钱,只有你们有钱人才有这么大的自信心,觉得世上没有追不到的人。”
凌彦齐不置可否,心想不知要多少钱才能追到司芃。
咖啡店关门了。此刻他就好想见她,迫切地想带她离开定安村,还想养她,再为她开一间咖啡店。也不是非要在司芃那里换来什么。不,他还是想的,想要她的吻、她的身体、她的一切。
可他连试都不敢试。司芃虽是个穷人,但对金钱没什么需求感。他怕说出来了,她笑他。她那么高高在上,他却只是个有钱庸俗的人。
舞池中一位性感热辣的女郎,扭着腰肢前来,手肘搭在凌彦齐肩上:“帅哥,要不要请我喝一杯?”
凌彦齐将她手腕拿下:“不请,找错人了。”女郎要再靠过来,他干脆坐到陈志豪另一侧,“没看到啊,这是我——”以陈志豪的长相而言,当女友有点样衰,于是他勉为其难地说,“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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