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开,王流珠摸了摸衣衫上的刀痕,自知已输了半招,倘若是阵前临敌,两人都拼尽全力,曲红绡最多废掉一条左手,而她性命不保。
王流珠的刀刃轻薄无比,曲红绡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手背上只有一条浅浅的血口,外翻着淡淡的晕红。
分开一瞬间,各自检查伤势之后,王流珠摆开了阵势,双手握刀,左右腿一分,露出一个冷然的笑容。
曲红绡向来纹丝不动一张清冷无欲的脸崩裂了,露出一抹惊讶。
这一招,不论起势,还是来路,都竟和江秋白一模一样。
江秋白是使剑的,但他也会双手握剑,以剑之短,发挥出剑之长,就像这样,犹如一道雪光电影,飞鸿扑翼而来。
快得让人看不清,她甚至看不清向她挥刀而来的是王流珠还是江秋白,或是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她竟只是想到,倘若是江秋白对她拔剑相向,要取她性命,她该不该挡?
高手过招,生死胜负不过就是刹那之间的事罢了,王流珠的刀扑到眼前,曲红绡仿佛还心乱如麻,横生一剑,将王流珠隔开了去,男人内劲大,短兵相接,王流珠虎口一麻,险些长刀脱手,退后了十几步。
江秋白护在了曲红绡身前。
她恍然之间如梦初醒,才意识到是他来了。
王流珠讥讽道:“曲统领,我只约了你一个人,怎么,这是夫妻同心要对付我么?”
江秋白蹙眉,虽则方才曲红绡未曾出手明显是分心,但毕竟是胜负已分,他不好给王猛的女儿坏脸色,声音低沉:“我代拙荆认输,请王姑娘莫要追究。”
曲红绡一怔,她输了?不能。王流珠虽然刀法狠辣,但临敌经验远不如她老道,曲红绡优势明显,即便不出全力也胜了她半招,怎么可能会输?还不都是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江江你这样会失去媳妇儿的
☆、提审
江秋白这个人脸皮厚如城墙, 那是在曲红绡跟前死缠烂打练出来且覆水难收的, 但在没规没矩的外人面前, 他的口吻可算是客气而疏离。
方才格挡了一剑,王流珠险些握不住长刀,暗暗心惊, 她听过传闻,容恪帐下的江秋白有吃软饭之嫌,武艺谋略远不如他夫人, 如今看来未必如此,他们以二敌一,再多纠缠自己吃力不讨好,既然江秋白有心认输, 王流珠便顺坡下了, “曲统领,既然败了,你就要履行承诺。替我向容恪带一句话。”
曲红绡捏着受伤的手腕,眼眸轻飘飘地一瞥,没理会王流珠。
但江秋白还算是恭敬的, 王流珠朗声道:“替我告诉他一声,我看中他了,非要他不可。他愿意纳我为妾, 我承诺将陈留一半兵权交托给他。”
江秋白听容恪谈话,几番思转,上下默契一心, 确认如今的世子恐怕并不需要劳什子锦上添花的兵权之后,他也就明白了,王流珠手上并不具备什么有力筹码,不过他是为容恪效力的,不会僭越推辞,“好,话由我替王姑娘传。”
从那日,王流珠近乎狼狈地被扫地出门之后,她再要接近陈留侯府,便难上加难,只要是她的消息,一律都会在送到容恪手中的中途被拦下来,王流珠只有另寻突破口,让曲红绡带话。
江秋白告了辞,挽着曲红绡的手臂离开了积雪尺深的青石巷。
出了巷口,曲红绡就挣开了他的手,江秋白嘴唇轻颤,死咬着心底里最后的固执和自尊,硬是不说话。
曲红绡也是习惯沉默的人,但每回都是他死乞白赖地要同她谈天说地,从漠北黄沙谈到江南名曲,偶尔还会哼几首不成调的破歌,以此招摇祭奠他逝去的风流。
但他一不说话,四周好像就没有任何声音了,寂静得让人害怕。
曲红绡走了一截,柳眉轻轻颦着,甚至也不知该怎么说。
她不喜欢江秋白挡在他身前,阿谀地说些什么,憎恶他明明看出是自己占了上风,只要从头来过,她不分心,一定能胜过王流珠,不必为她带话,却谦让旁人。曲红绡自认为不是一个争强好胜之人,但江秋白的处理方式让她很不舒服。
到了折角,再过一条巷就能到侯府后门了,江秋白忽然拽住她的一截细腕,不由分说地拖了过来,曲红绡忘了反应,一时惊诧道:“你要做什……”语未竟,便被男人的身躯结实地抵在了墙面上。
曲红绡要挣扎,被他用力地摁住,江秋白利落地从袖中取出了一条白帕子,替她包扎手。
曲红绡没有使出全力,是顾忌对方身份,但王流珠对她没有顾忌,之所以得手也就是在此处,再打下去对曲红绡有害无益,反而能让她自己添大大小小不合时宜的轻伤。
江秋白眼眸漆黑,下手又快又准,替她包扎擦去了手背上的红痕,轻而易举地包扎好了伤口。
曲红绡不动了,心中百感莫名。
他们都是无父无母的人,凑在一起做夫妻,像在互相取暖。可成婚前,她曾斩钉截铁地告诉他,她不会做饭,也不会针线活,更不会烹茶酿酒,什么都不会。她只是一直没留意到,她不会的那些事,他全学会了。家里那口破锅,被他隔三差五背出去缝缝补补的,习武之人衣衫时常崩裂,或是被兵刃割破,也都是他夜里挑着灯一针一线缝的,就连院子里成堆的落叶,请不起下人,也都是他一扫帚一扫帚地清理,一个人干着好几个人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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