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笑容澹澹,“看什么?”
啾啾叹了一声,“对不起”三个字卡在了喉咙里,他爹不需要这种话,他一定要打中一颗枣才行。
“咻”一声,一颗小石子飞出,暮色将至,如若不是容恪眼力好,恐怕也看不见那颗小石头飞到了何处,只听得“沙沙”几声,落叶轻颤。
啾啾欣喜地回头,容恪不动声色,走到枣树底下,将啾啾的石头拾了起来,地上散落着几颗枣,有他打下的,还有一颗骨碌碌地滑到了墙边,红得耀眼,容恪不觉失笑——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小家伙走了运了。
他如何看不出,啾啾那颗石头是胡乱扔的压根没有准头?
但能打下枣,也算是有些力气,不至于是个软骨头。
啾啾满含期待地看着父亲大人,又眨了眨眼睛看母亲大人,冉烟浓鼓励地一笑,“啾啾,你爹以前也是大将军呢,比百夫长、千夫长可厉害多了。”
啾啾欣喜,却兀自不信,“真的吗?能有多少人马?”
冉烟浓要说话,容恪却已缓缓走来,自啾啾背后,双掌将他的小脸一捏,“靠人不如靠己,自己不中用,有再厉害的爹也是白瞎。”
这话说得中肯,就像三胖,他爹爹打铁、挥铁锤,力气那么大呢,可三胖却捱不住他一拳,一拳就能撂倒。自己爹爹看着弱不禁风,但打枣的本事可比鬼医爷爷强多了。
容恪单手将他抱了起来。
从有意识起,只记得爹爹疼爱妹妹,从来没报过自己,小老爷们还有点羞涩,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爹。”
容恪淡淡道:“回去睡一觉,明日有得你吃苦。”
学武都是要吃苦的,啾啾扬起小脑袋,“我不怕吃苦。”
容恪看了他一眼,“你娘怕。但是,学武也不能落下功课,月满没什么学堂,再耽搁一两个月,我们收拾东西回大魏。”
舆图上,大魏的版图最大、最辽阔,小啾啾满心向往,他虽然误以为自己姓“李”,但对于自己是个魏人却没有丝毫怀疑,只是,“咱们走了,以后就见不到三胖四眼了。”
容恪道:“见他们做甚么?”
小啾啾眼睛雪亮:“等我学会了功夫,打趴他们,教他们认我为老大啊。”
容恪脸色一黑,冷笑道:“没出息。”
被莫名其妙一阵训斥,啾啾脸色耷拉下来了,“爹爹总骂我。”
小声音委屈可怜的,要是明蓁听到了,又是一阵心肝肉儿似的疼,容恪蹙了蹙眉,“你是男子汉,在我面前休耍贫嘴,那一套不中用。”
“啊?”
“我统御过无数人,不用担心拿不住你一个小东西。”
要是冉烟浓听来,这个“小东西”真是宠溺到极致了,但啾啾偏学得一副不解风情、不通俗物的木头桩子心性,还以为爹爹在骂自己,不觉脸色更垮。
容恪将他放到了小床上,从四岁起,啾啾便单独睡一房了,小床安置在容恪和冉烟浓寝房的隔壁间,屋内陈设简单,都是他爱玩的玩意儿,容恪没禁过他的那些玩意,都一丝不苟地摆在墙角根处。
容恪低声道:“好好睡,明日一早我教你打穴。”
啾啾滚到了床褥里,拉上小被子一盖,渐渐地也觉出了一丝爱护之意,脸颊更红了,“爹爹,我骂你来着,你不生气么?”
容恪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我几时真生过你气?”啾啾一想,心道可多呢,容恪道,“你犯了错,我就要打你,否则你没记性。但啾啾,人心,总是肉长的,你明白我的话么?”
啾啾似懂非懂地点头。
容恪放下他,推门而出了,连夜便在院里结了一个稻草桩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啾啾将来要做和容恪一样的大英雄呢
严父:敲黑板强调,请记住你的名字,容鄞,不是李啾啾!
☆、请求
容恪这个稻草桩子是和几个部下齐心协力一道扎的, 但冉烟浓一直等到深夜, 才等到他回来, 腰间多了一只温暖的手横着,饶是老夫老妻,冉烟浓也有几分脸热和情动, 轻轻靠过来,贴住了他的胸口。
“你怎么不告诉啾啾,你就是他心里的大元帅啊?”
容恪笑了笑, 伸手将她揽住,“说了,怕他托庇父荫,一辈子无法成才。”他低下头, 淡薄的唇在冉烟浓的发间吻了吻, 低声道,“这样不是很好么。”
冉烟浓道:“可我原来,只盼望我们两个孩子做个庸人就够了,什么统帅千军万马,我就怕他有个闪失。夫君, 我现在才体会得一些做父母的心情,啾啾这么小,就想着上阵杀敌了, 将来该怎么办?”
不待容恪回话,冉烟浓幽幽叹道:“幸得这太平盛世,总算没有仗可打……”
容恪握住了她的手, “浓浓,太平只是一时的,将来总有边患四起,大魏也不能真正国祚绵延千世。
这话冉烟浓懂,但听容恪语调之中满怀的忡忡担忧,不觉跟着心思一凝,“夫君,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容恪带来月满的近卫,如今大多隐姓埋名,蛰伏在月满做些发家的生意,但只要召唤,还是能召唤得来的,他手里掌握的消息可比自己多多了,冉烟浓随口提了一句回大魏,容恪眼底那如飞燕掠水般的光,她捕捉到了,手心微微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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