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爱银子,也有做生意的头脑,但她有个一生气就头昏脑胀,叫人一激便冲动的毛病。所以,他怕她要把黄爱莲这一箱子金条,全给搬起来沉进什刹海中去。
那样的话,黄爱莲恰恰就有了,叫刘律强行侮辱姑娘们的理由。
这样想着,陈淮安手摁上佩刀,便是准备着,徜若刘律敢动姑娘们,他今日就得结果了这个纨绔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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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锦棠缓走走了过去,双手掬起一捧金条来,没有扔,也没有掬为已有。
她将它们捧到围观的百姓们面前,勾起朱色的唇角,沙哑着声调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黄姑娘身在朱门,膏腴之地,锦绣朱门,为了能叫我的姑娘们陪个纨绔公子吃上一杯酒,居然肯花千两金子。
可是,徜若我罗锦棠的工人们是愿意为了金银就愿意陪人吃酒的,那我罗锦棠就酿不出锦堂香那般的美酒来,诸位可知为何?”
人群之中,一人高声问道:“为何?”
锦棠道:“因为,我娘打小儿就告诉我,每一粒高梁、麦子都有它的生命,它们生于沃土,长于最洁净的天地之间,灵魂也是干干净净儿的。
我须得交付我同样干净的,纯洁的灵魂,才能唤起它们最美妙的味感来,所以,不说千金,便皇上将国库搬到这儿来,我的姑娘们也绝对绝对,不会陪任何一个人吃酒。”
言罢,哗啦一声,锦棠将几枚金条全都砸在了黄爱莲脚下,砸的木质船板哐啷啷的响着,水葱似的一根手指,忽而就指上了黄爱莲。
第157章 众怒难犯
但是,锦棠并没有恼怒,或者生气,相反,她是在笑。
“黄姑娘与我当然不同。”锦棠高声道:“我听说,前任顺天府尹家的女儿生的娇媚,她想拘为已有,带到天香楼去做暗娼,于是就设计让府尹大人获罪,接着,以罪女之身,就把府尹家的女儿买走,放在天香楼里卖淫。
我还听说,她瞧着吏部一个主事家的儿子生的俊美,很适合给男人们做个小奴子,于是,就设计让这主事获罪,把人家的儿子,生生买进天香楼为奴,这样的人,试问,何愁赚不出个金山来?”
黄爱莲叫锦棠戳穿的这些,有的干了,有的还没干过了,是上辈子她作过的孽事儿。
不过泼妇吵架,比的是谁的嗓门更大,谁的气势更凶。
黄爱莲指着锦棠的鼻子道:“你这是污蔑,纯属污蔑。就凭你污蔑我,污蔑太后娘娘,本姑娘此刻就叫人把你抓到官府去,连你这锦堂香一起抄没,入官。”
锦棠此时也不跟她说了,转过身来,望着画舫,她盯着方才持灵魂与皮囊论的那个,声音越来越高昂:“诸位到此刻,都还以为黄姑娘只是为了一盏酒?
她看上你家的财富,宝贝,或者孩子,于是指使人给你们指赃,再接着,让官府治你们的罪,夺去你们身边最重要的财富,宝贝和孩子,然后拘为已有,洋洋自得,而你们,失去了一切还要为她叫好,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有趣的灵魂!”
说到最后,锦棠几乎是在声嘶力竭的喊:“而我,每卖一坛酒,刨去糯米、人工、几年精心沉酿的时间,各项杂税,真正赚到手的只有区区五个铜板。
所以我没有见过一千两的黄金,也许这辈子都赚不到一千两的黄金。但是,我有三家大酒坊,总共加起来几百人工,这些人工,拿锦堂香赚的银子来养家糊口,一人一家,算下来将近千人,他们都靠锦堂香而活着。我与诸位一样,赚钱养家养自己,走的是正正当当的路,用的是干干净净的钱,试问,又如何能像黄姑娘一样财大气粗?”
须知,真正的围人们都在水榭之上,而在舞台下面围观的,都是平民百姓。
这京城里的百姓,谁人不知天香楼,又谁人不知宰相之女黄爱莲?
皇帝不肯处理她,是因为忌惮于太后娘娘,况且,因为她父亲黄启良的死,也抓不到她真正犯罪的证据。
但是百姓们真正愤怒起来,众犯难惩,这时候就不是几个侍卫或者是一个空有嗓门的大和尚能够惩治的了。
锦棠适时的从船上退了下来,便听有人喊道:“好一个朱门酒内臭,路有冻死狗。像黄爱莲这样的女子,还能叫女人吗?将她抓起来,送到顺天府去见官。”
另又有人喝道:“她的姑母还是太后娘娘了,太后娘娘就是这样纵容自己的侄女,让她干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来?”
“撕了她!”
“打死她!”
说着,人们像疯了一样的,就往船上涌去。
黄爱莲显然还想要逃来着,转身往船舱奔去,但随即就有一个愤怒中的妇人冲了上去,一把扯上她的头发,把她往船舷上撞了过去。
首辅家最尊贵的女儿,曾经在这京城里洋洋得意,不可一世的黄爱莲,居然叫几个泼妇拿鞋底子搧着,偏偏她此时犯了那阿芙蓉膏癖,也在不停的,拿手抓着,撕扯着自己的脸,尖叫着:“快,快拿我的阿芙蓉膏来叫我吃上一口。”
刘律是个纨绔,最是狗仗人势,但人要没了势,他最擅长的就是装死。
这不,眼看引起了民愤,他跟块夏日里的热猪油似的,刺溜一下就不知滑那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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