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两方策马而来,亦是同样年少的将军,声音高亢明亮,说着同样的话。
而在他们的身后,全是踏步而来的步兵,既步兵在前,那证明骑兵是紧随其后的,否则,腾不起如此高的黄烟来。
于是乎,一朝一夕,十万大军,势如溃堤,竟是不战而屈。
这是陈淮安此生走过最长的路,城门的楼梯是那样的漫长,下去之后,出城,再到城墙跟下,四处皆是走来走去的人们,还有些忠于林钦的将士们跪了乌鸦鸦满地,执著的守在他身旁。
“杀了这个妇人,妖孽,祸水,就是她害死了咱们大都督,杀了她。”有人吼道。
陈淮安亦是一声暴吼:“老子看你们谁敢。”
几十个人于一瞬间就站了起来,要把林钦已死的愤怒,不能攻打京城的愤怒发泄在陈淮安的身上。
而他和随之而来的王金丹,这一回才是真刀实枪的拼刺,再一番打了起来。
锦棠拿自己的衣衽揩干净了林钦脸上的血迹,摸了把他的头,整个后脑勺的头骨俱已摔破,血往外渗着。
她撕下他的袍摆,仔细的掬揽着,连血带泥,一并儿给掬成一撮子,包入土中,便抱着他的头,一直于城墙之下坐着。
第221章 大结局(上)
乱兵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一直到日暮时,这场混战才结束。
回京的路途上,沿路皆是行迹散乱,穿着兵士服的老百姓们,而身披战甲的,实则是一群年青的文臣们。
陈淮安的信送到京城的时候,整个京城是空的。
陈嘉雨和葛青章奉皇帝之命,开了各卫的兵器库,将京城之中从兵马司到皇城守卫,所有的人全调动了起来,又紧急从河北征召了许多壮年男子,于一夜之间,凑了五千人,让他们穿上士兵服,执着武器,假作围城之势。
至于黄烟滚滚,不过是晴天烈阳,黄土松散,原野上的百姓们甩鞭子甩起来的而已。
这所谓的百万大军,之所以能吓退十万兵,靠的,是骡驹先在军中散播消息,而后王金丹被吊在城门上时,一夜的吼,先在叛军们的心理种上阴影,再紧接着,葛青章与陈嘉雨带兵,假以围城之计。
一环连着一环,于是不攻自破,不战而屈。
并肩勒马走在一处,葛青章指了指远处的车驾,道:“太晦气了些,你怎能叫锦棠抱着个死人?”
不远处的马车帘子时时叫风掀起,能看得见锦棠,她一直在里面坐着,而死了的林钦,她一直牢牢搂在怀里。
陈嘉雨亦道:“叛将而已,徜若带入京城,皇上定然要将他碎尸万断,倒不如找个地方私底下埋了去,我去劝二嫂,让她把这人的尸体给放了?”
陈淮安道:“等等吧,再等等。”
他一直猜不透林钦的为人,直到此刻,算是有点儿了解这个人了。
他有领兵的能力,战功着著,但又性格内向,背负着父亡母死的仇恨,一直以来,却没能找到一个很好的渲泄口。
上辈子,是罗锦棠改变了他,他一直要尝试着伪装,在锦棠面前伪装成个好人,于是私下进行着自己的谋反之事,但于大局上,是因为罗锦棠,才会一直伪装着自己忠良色。
他深知只有如此,才能获得罗锦棠的爱。
那么,滇南那一回,就是他为了能彻底赢得锦棠的心才去的。
至于究竟他是怎么死的,穷极两生,这个就永远都没有任何人能知道了。
陈淮安策马过去,揭开帘子,锦棠倚靠在车壁上,闭眼坐着,长长的睫毛压在眼底,她的唇起了皮,仿如干涸的河床一般。
他将只水囊递过去,锦棠于是接了过来,抱起来搂着水,猛饮了一气,还给陈淮安,继续闭上了眼睛。
于罗锦棠来说,上辈子,林钦是她在失去家人之后,唯一的避护。
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相信林钦不会杀自己的原因,重生回来,她对于这世间所有人的认知都变了,唯独对林钦没变过。
所以,她一直在试图劝说林钦,让他放弃造反。
直到陈淮安说葛青章是林钦杀的,她才惊觉过来,上辈子陪伴了她三年的男人真正的本性,可这时候已经无可挽回了。她从井里跑了出来,夫妻同时被缚,该到挑生死牌的时候,她明明是想生的,可她自己挑到的却是死。
到林钦把她拽下垛口的时候,锦棠以为自己活不了了,可是她又没想到他会把生门留给自己。
锦棠脑中一片昏昏噩噩,全是两辈子,林钦死时的样子。
不评事非功过,他待她两辈子都是好的啊。
锦棠还记得他背着她去河间府时的样子,记得自己躺在地上撒泼打滚骂脏话的时候,林钦站在路旁,一把年纪的人,抱拳揖手,于路人们说话的样子。
还记得他带着她在河间府的城隍庙前,讲起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在这一点上,他与陈淮安很不同。
陈淮安没心没肺,大大咧咧,当然,幼时过的开心快乐,没有什么难解的心结。
林钦遇到一个又一个的女人,试图敞开自己的心扉,试图交付自己幼时的苦难,试图能为自己找到一个家。
或者是他的经历造就了他的性格,无论作什么,全力以赴,不留后路。
便死,也非得横死于她的心头,推不开,搡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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