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等没人了再进……”
“等什么等?没人就上课了,走走走!”
没顾上和郁素打招呼,闻萤被方沐海不由分说地塞进小卖部的人墙。
只来得及回头一瞥,重重人影之外,郁素捂嘴笑弯了腰。
而林谨承退到房檐下,昏暗遮去他的脸。
好像在看她,又好像没有。
*
郁素回教室的时候,手里抱着一件校服上衣。
闻萤正在订正数学错题,随便扫了一眼,不料越看越眼熟,迟疑地说:“这不是那谁的吗?”
“谁啊?”
“……林、林谨承?”
特意换成疑问的语气,还留出一小截停顿,依然被郁素嗅出八卦的气息:“我才穿过一次,你这都记得啦?”
“有一点印象,不是就算了。”闻萤平静地转头,看向数学试卷。
知道这样吊着郁素,她反而更想说。
“好吧,你说对了。”果然,她轻哼一声,情绪却相反地低落,“礼拜五不是开什么动员大会吗?他让我把衣服洗了,本来我穿过是该我洗,可家里的洗衣机坏了,只能拿到我妈妈工作的酒店去。”
有什么不对吗?
闻萤困惑地看她。
“我妈妈刚升职,不想让人逮到她占公家便宜的话柄。”
“哦……林谨承家里没有洗衣机?”
“他说家里的很脏。”
很脏?
洗衣机不就是用来清洗?
闻萤听得一头雾水,郁素则专心苦恼除了送酒店,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闻萤,你妈妈以前不是在洗衣店工作吗?那她还认不认识其他洗衣店?”
闻萤搁了笔,低头打量片刻,说:“这种普通衣物送洗衣店太奢侈了,反正就一件,不然我帮你洗?”
“真的吗?啊啊啊!闻萤你太好了!世界第一好!”郁素欢呼着,突然意识到什么,眉毛耸动着揶揄,“话说,你目标不会换成林谨承了吧?”
闻萤心里咯噔一跳,想她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外表依旧镇定自若。从容叠好衣服收进书包,她缓缓说:“如果你现在给我一件狗的衣服,也会说我目标换成动物了吗?我喜欢的人,从来没有变过。”
郁素被她严肃的表情唬住,神色收敛。
下午放学后,闻萤决定先回趟家,把校服拿去洗了,免得赵姝萍晚上回来嘴碎。
走时她见郁素没精打采地趴桌上,手机烫手山芋似地在手里翻来转去,就是拿不稳。
猜她心里多半有事,闻萤不愿多嘴,只想提醒她小心点,别让老王看到。
谁知郁素抢先问:“闻萤,你暗恋那个人多久了?”
“就……就高一进校……”
“他和你同校啊?”
“……怎、怎么了?”闻萤被问得猝不及防,索性坐回位子,集中注意力应战。
“那你想过告诉他吗?”
“没想过。”闻萤眼睛黯了黯,“我和他不是一路的。”
“可这么默默放任一个人在心里隆重,到头却像流星划过天空什么也没留下,多遗憾啊。”郁素一反常态地唱起浪漫的哀调,“而且什么都不做,还说自己喜欢,不会很没诚意吗?”
闻萤防备着,小心翼翼地问:“你想怎么样?”
“我想给他打电话,听听他的声音,但是不太敢……”郁素看着她,双眼炯炯,“要不我们一起打?”
闻萤一时怔忪。
这些天郁素和林谨承动不动就暴露在公众视野中,他们的流言学校早传疯了。
可郁素毫不在意。
闲言碎语撼不动她,谁都左右不了她,开心会无所顾忌地笑,义愤填膺便拍桌痛骂,一听老王煲鸡汤就塞上耳机,管他有没有看见。几乎认定她就是我行我素,却对给喜欢的人打电话忐忑不安。
个性真实纯粹,不经雕琢。
是真正被爱着,被保护着的人,才有资格。
——所以我不行啊。
——我做不到。
回过神,闻萤抬起手背,掩唇笑了下:“我不知道他的号码,也不想认识他,能远远看着就够了。不过我可以帮你拨号。”
“这样啊……”郁素眉间闪过惋惜,随即把手机交给她,“那你帮我拨吧,嘿嘿。”
闻萤曾听她提过这人姓李,于是打开通讯录,顺着字母序号往下找。
手指划至L下,停顿两秒。
*
车窗外的街灯全亮了,珠串一样连缀不断,整座城市泡在液体般稀薄的暮色里。
闻萤坐公交车最后一排,随车身颠簸不时摇晃。
落日熔金,暗红色的夕照穿透车厢,她脸颊勾出古罗马雕像的线条,庄重地绷紧。
第十九次打开手机,她瞪着那串已然烂熟于心的十一位号码,迟迟拿不定主意。“快放下别幼稚了”和“什么都不做的喜欢太没诚意”在天平两端玩起跷跷板,闻萤犹豫着,直至屏幕提示电量告急。
学校严禁早恋是因为会影响学习。
可我既不打算早恋,眼下在车上也无事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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