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闻萤坐不住了,替纪飞镰解围,“飞镰上次看我们吵那么厉害,听说我是一个人,担心我想不开,所以临时改了目的地。”
林谨承垂眸,嘴角噙一抹笑:“是个关怀下属的好领导。”
闻萤心惊肉跳地看去,不想他上半身靠来,热气呼暖她的耳朵,声音压低在喉咙里:“飞镰……你都没这样叫过我。”
她看着他,那双本以为会愤怒燃烧的眼睛像两只熄灭的灯泡那样逐渐暗淡。
林谨承的脸流露一点落寞,薄唇嗫嚅着像有很多话想说,可最终什么都没有。几分钟后抵达酒店,门童小跑过来打开车门,他们各自沉默地下去。
*
林谨承订的是露台餐厅,可俯瞰华美夜景。
听说这里座位抢手,又是分子料理,又是来自米其林餐厅的法国厨师,噱头很是唬人。
环境主调黑金色,餐桌上玻璃杯反着低调的烛光,在风中跳跃着,温馨的气氛倒是做足了。
席间几个人都有些食不知味,闻萤搁下筷子,暗暗可惜面前讲究的摆盘。
林谨承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鸿海新的度假村酒店,和影视城同期动工,紧挨着景区,位置得天独厚,投资商非常看好。
纪飞镰没有接腔的余地,只能笑着点头称是。
他笑也是若有所思,大概猜到林谨承为什么这么正式,远远超出了闲聊的范围。
话到收梢,林谨承清嗓:“纪总监,我代表鸿海想要邀请你加入,不知道你是否有这个意愿?”
闻萤目瞪口呆。
这是在挖景升的墙脚?
而纪飞镰没那么意外,来之前就听林谨承提到合作,眼下他仍在酝酿措辞。
林谨承俨然精心准备,继续从鸿海能带来的个人发展空间入手,例举的每一项都契合了纪飞镰的现状,两相对比,高下立现。他不紧不慢地说:“我大致了解纪总监为景升的付出,非常肯定你的业绩,我们能开出两倍于你现在的薪酬,算有诚意吗?”
纪飞镰苦笑。
他知道如果拒绝,林谨承会开三倍。
再拒绝,难免显得自己不识好歹,拿腔拿调。
早闻林谨承雷霆手腕,见面还不到半天,他就有了被逼上梁山的压力,名不虚传。
林谨承看他犹豫,并不催促,脸上掠过微妙的笑影,叫来服务生倒酒,耐心好得很。
考虑半晌,纪飞镰说:“这不是件小事,还请林总再给我几天时间。”
林谨承啜饮小口,豪爽地答应:“行,我等你电话。”
“不好意思,我吃饱了,想先回房休息。”身旁的闻萤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取下餐布。
林谨承瞟一眼她盘里起码还剩了三分之二,没说什么,摸出房卡递过去,“有事叫我。”
*
走出餐厅,灯光刺眼地流泻。
闻萤的确没吃多少。
她吃不下。
再迟钝也猜得出他为什么挖走纪飞镰,那么多年过去,林谨承玩的还是这一套。
坐电梯下楼,找到房间,闻萤拉开柜子看到行李箱,心中一动,飞快地收拾起来。
翻了钱包里现金和证件都在,她想赶快搬出去,整个人仿佛梦游,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开始行动。
这趟出门她不是没有收获,想清楚继续耗下去是对自己的折磨,和他这样不懂爱的人谈情,如同坐在封冻的河面点火取暖。闻萤一边锁箱子一边自问,是贪恋他给予菲薄的温度,还是独自过完漫长的冬天?
或许她真的不是以前的闻萤了。
归置妥当,闻萤手拖行李箱,滚轮在地毯上安静地滑动。
她不知道身.体里那股横生的勇气什么时候消失,趁它还在,必须马上——
打开门,几步之外林谨承和纪飞镰走来,看到她的一瞬他们脸上的笑容还惯性停留着。
林谨承垂目看向她手里的行李箱,率先反应,说着“不好意思,我处理点家务事”就走进去,迎着闻萤发僵的面色,在身后合上门。
林谨承的脸一刹变得灰白,他绷直唇线,双手抓住闻萤肩膀。
“我找人把家里打扫了一遍,你抱怨容易堵住的地漏换过了,抽油烟机也清洗了,还把冰箱里那些过期的东西都扔掉,买了新的。”他停顿,艰难地快要说不下去,嗓音发哑,“我反省过你的话,想等你回来了给你汇报,结果等到你们一起回来……”
闻萤瞪着他,忽然有种洗不清的感觉,但她莫名地不想辩解,宁愿眼睁睁看事情变化,看究竟会走到哪里。
“闻萤,我不想和你分手。”林谨承抱住她,五指揉乱了她的头发,“你是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
闻萤半边脸贴在他的胸口,隔着一件衬衫,传来他的体温。
但她的注意被他话里的“好不容易”吸引,很想问问他好不容易什么。
林谨承却转而说起别的:
“你别生气了,是我说错话。”
“原谅我好不好?求你了。”
“你大人有大量,我那个来了,心情不好,才讲错话。”
“你看,这种话我也会说,没什么困难的。”他收紧胳膊,把闻萤箍在怀里,又不敢太用力,她纤柔的身.体好像会轻易折断,“他上次说完,周遇蝶就笑了。我说完了,可你为什么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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