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呢?求告无门,我也只能开导自己是命不好,早一天晚一天都轮不到老刘, 人家也不是针对你。”兰靖失眠两天,自行纾解郁积的怨气。
照理说涉事员工开除了哪有补偿,可鸿海却补满整一年的薪水。
识时务者为俊杰, 见好就收的道理兰靖不是不懂。
闻萤却想到一个问题:“那你觉得内鬼会是谁?”
“那个人对后厨非常了解,所有关节都能打通,人缘好朋友多,无论走到哪都不会引人注意,少说待了两三年。”兰靖说完, 扭头看了眼闻萤。
目光交汇的一刹她们在心里亮出那个名字:
李达豪。
脑中滚过隆隆雷声,闻萤哽着说不出话。
想起林谨承让她给李达豪介绍那家麻将馆。
想起后来李达豪一反常态的忧色。
想起事情发生后, 他就彻底消失, 没再出现。
“兰姐姐,李达豪也辞职了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 那几天人心惶惶的,我只担心老刘有事,顾不上别人。不过……”兰靖出神地盯着某处,脑中回忆起什么,“他们能想到从李达豪下手,真是非常厉害了。”
闻萤不解:“为什么?”
“李达豪年轻能干,开朗外向,人也特别聪明,你知道他为什么没跳槽也没升职吗?”
闻萤等着她说。
“他那个人安于眼前,还好赌。”
这一晚,闻萤和兰靖坐靠床头,聊到凌晨。
遗憾兰靖进入鸿海时,饭店已是半壁风雨飘摇,能打听到林家的事,多为别人的口口相传。
似乎感觉到闻萤对林谨承兴趣非凡,兰靖半开玩笑地说:“林经理那样的人,和他相配的一定也是狠角色,普通人是圈不住的,你们平时掉掉口水就好,千万别栽进去呀!”
闻萤眉间锁着愁绪,嘴上却作云淡风轻:“放心吧兰姐姐,我知道自己斤两。”
后来兰靖抵不住困意侵袭,闻萤还醒着,纷乱心事撑起眼皮,看窗外的晨曦一点点抬亮。
*
兰靖和丈夫乘坐晚上九点的火车。
闻萤陪他们吃过饭,送到火车站,约着等夫妻店开起来一定关照生意。
转过身去,脸上笑容瞬间垮塌,闻萤理顺被风吹乱的长发,紧了紧风衣领口,绕开地铁站,径自走向一片民宅。
这附近有条狭窄弯曲的河,头顶的天空难得连成整片,兰靖的离去对闻萤谈不上有多伤感,她只是疲惫。
知道那个人狠,没想到他几乎不择手段。
闻萤去便利店买酸菜牛肉包,电视新闻正在播放鸿海大酒店的中餐厅将于明日重新营业,镜头切回前几天林谨承去医院探望食物中毒的病患,诚挚地鞠躬道歉。
了不起,好人坏人他全占。
身侧楼房的窗口参差不齐地亮,流泻市井的声音。
包子的热度透过纸袋捂暖指尖,每咬一口还得“嘶嘶”地吸气。
闻萤享受此时空旷的平静,努力把脑袋清干净,收回思绪的线头。
远方的写字楼稀稀落落,近处的河水是坚硬的黑色,像穿过城市的狭长伤痕。
闻萤吃完包子,走向路口的垃圾桶。
扔了纸袋后,她掏出餐巾纸擦拭唇上的油渍,原地站了片刻。
一辆闪烁转向灯的轿车就在这时驶过闻萤眼前,汇入队列后车速放缓,后排车窗下降半扇,伸出一只女人的手。她指甲涂满浓烈的紫色,柔柔地掸掉烟灰。
身边一只手扯松领带的男人,不就是林谨承吗?
那张脸闻萤再熟悉不过,眼皮懒洋洋耷拉着,无意识地勾过嘴角。
包曼盈坐在一旁,没什么表情地咬住滤嘴。
*
“美女,这里限速的,不能再快了!”
“那拜托千万不要跟丢,我会加钱的!”
“这不是加钱的问题,我还想多活几年!”
“帮帮忙啦,一定要盯紧他们!”
“那是你老公啊?”
“不是。”闻萤声线凛然,“不是我老公。”
出租车司机看她面色铁青,耸耸肩,加速跟上去。
如今的包家除了收租开店,还正经经营起一家水产公司,是从育苗养殖到贸易加工的全产业链跨国企业。
但闻萤知道,他们就算走到聚光灯下,性格里顽劣的底色不会褪去。
她不希望林谨承与包曼盈同路,却无法阻拦,宁愿装聋作哑。
可今晚才送别兰靖,她在这工作多年,决计不希望这样灰溜溜地离开。这让闻萤突然想要见识他们的同袍情谊有多深厚,究竟是多么歹毒的心思,才能对伤害别人无动于衷。
窗外的景色渐渐熟悉,闻萤认出他们是来小街吃大排档。时间流逝的残忍对这里似乎无效,几年过去,面貌依旧。
下车后她灵巧跳开一块活动石板,躲过四溢的地下污水。
连街边店铺的顺序都没变,闻萤闭着眼睛就能确定下一家店做什么生意,店主长什么样。
高处攀爬着形状怪异的霓虹灯管,前方的重重人影随之刷刷地变幻光色。明天就是除夕了,到处是行李箱骨碌碌的滑轮滚动声。
林谨承双手揣入裤兜,像淡定的猫,闲然迈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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