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萤想了一阵,记得是高三质问林谨承既然那么厉害,为什么不考第一。
他当时说:“有些人的本事一张试卷根本拦不住,我不是那种人,和他们争得头破血流,对我有什么好处?”
原来他十七岁就想那么透彻。
一早认清自己。
不像她,浑浑噩噩地,到现在才想要努力抓住点什么。
*
鸡尾酒会上,闻萤看到谢狄。
她还记得第一次近距离见他,是手被醉酒的客人划破了,送去员工宿舍休息,碰到前来视察的酒店高管。
那时林谨承谦逊地站在谢狄身后,是让月华驱散的浮云,是掩在浓下的淡。
如今再见,她心里不是不震憾,林谨承的风头已然盖过了他。
林谨承依旧是谦逊的,风度翩翩,可四周对他无不面露趋奉之色。谢狄不做声地站在一旁,竟有些做边角料的意思。
后来谢狄索性退到小圆桌拿酒,闻萤连忙走去帮他从香槟塔取下一杯。
他笑容舒展:“谢谢闻小姐。”
闻萤大吃一惊:“谢总还认得我?”
“别看我老了,记性很好的,被客人划伤这种事在鸿海并不多见,闻小姐淡然处之,我印象深刻。”谢狄饮一口,先前的黯然一扫而空,“我在这行做了一辈子,说心里话,要退休了挺舍不得。”
闻萤好奇:“鸿海如今蒸蒸日上,谢总为什么不继续带领大家?”
谢狄转眼喝下小半,或许是酒精作用,他大笑两声:“刘协禅让后,乘船去封地,对前来饯行的司马懿说了这么一句——‘百尺竿头望九州,前人田土后人收。’我们这些做前人的,应该主动把机会让给后人。”
话刚说完,林谨承走来,“谢总,云莱集团的刘总想和我们照……”撞见闻萤,他句子卡壳一秒才接上,“……几张。”
闻萤神情茫然,片刻转身,走向纪飞镰,假装没看到林谨承。
她没做错啊,不是说好了他们对外装不认识吗?
纪飞镰和熟人寒暄过,冲她招手。
“飞镰!”闻萤停下,朝他笑,“那边的香槟很不错,去喝两杯?”
谁知回过身,林谨承还在那,伸手取一杯。
闻萤困惑,不是说了“我们”吗?
不照相了?
纪飞镰看到林谨承,用手肘轻轻撞一下闻萤的小臂,低声说:“看来那香槟确实很不错。”
两人走过去,闻萤站林谨承身旁,笑却是对着另一边的纪飞镰。
纪飞镰帮她拿了酒,递去的时候问:“你吃东西了吗?”
闻萤摇头:“就吃了一块蛋糕,够吗?”
“那你少喝点,忘了上次带你和方达公司吃饭,你没吃东西喝酒,几杯就不行了吗?”
“……对哦,我好菜。”
“是我了解你。”
“嘿嘿!”
闻萤笑吟吟地捧杯,忽然记起看一眼身边人。
此刻她身边换成另一位中年男性,林谨承面若冰霜地挪开,和闻萤中间隔了一个人。
闻萤莫名地开心,忍不住探头去看,对上他阴戾的眼睛。
他侧颜迎向微暗的灯光,鼻梁挺直如山棱线,无可挑剔的五官全都封冻了。
林谨承绷着脸,恰好暂时没人找他说话,就更像心情不好喝酒解闷。
“闻萤,你现在差不多熟悉业务了,过段时间我们可以一起策划产品。”纪飞镰心思还沉浸在工作里。
闻萤觑一眼林谨承,他站着没动,不知道是不是在听他们说话。
纪飞镰问:“你觉得怎么样?”
“策划营销的产品吗?”
“对,结合酒店的优势,我们一起想一个。”
“好棒!飞镰,你还挺有想法的。”
“因为你进步很快,我想带你跟上。”
“你这样给我开小灶,我会……”话未说完,闻萤从左肩至后背传来大片冰凉的触感。
没等她转头,旁边那个中年男人手里捏着空杯,无措地道歉:“不好意思,这位女士,真的很不好意思,我没注意……我刚才正要喝,好像被人撞……”
当他看过去,林谨承早就走开,身畔空无一人。
他无奈地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想帮闻萤擦拭,可衣料迅速吸收酒液,印染大面积的深色。
闻萤勉强保持镇定,连声说“我没事”,猜出多半是林谨承做的,但想不通他为什么。
纪飞镰问:“我先送你回家?”
那个中年男人万分抱歉:“不不,坐我的车,我还没来得及喝酒。”
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闻萤正要答应,林谨承拦在他们面前。
“这位女士,很抱歉在鸿海的宴会厅发生这种状况,我是酒店的副总经理林谨承。不介意的话,鸿海向您免费开放康乐部的服务,可淋浴更衣。换上干爽的衣物乘车,身心舒适。”
闻萤抬眸看向那双幽深的眼睛,颊边笑靥轻绽,问:“那林总为什么不干脆向我开放一间新客房?”
林谨承面容俊美,笑也儒雅:“只要您愿意,鸿海永远让您宾至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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