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这么做!”不等方舟再说,李承乾就拍案做了决定,方舟的嘴张了张,也只道出了一句,“仅凭殿下吩咐,臣定当力竭而往。”他也只能如此了,虽说明面上改不了他们的决心,但是暗地里做些手脚却不难,方舟朝来送点心的管家点了点头,对方拿着托盘,很快就退下去了,小璟把这一切都看在眼底,不语。
夜里,大半星月被隐在乌云内,刺史府传来些微响动,一个黑影避开所有提着灯盏巡逻的奴仆,顺着记忆往后门去。而在他后头,小璟半眯着眼,脚步又轻又快,有时在对方警觉的转头查探时落在树冠上,亦或者躲在房顶。但凡他走过的地方,看样子踩上了枯枝瓦砾,实则只有脚尖轻轻一点,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比起姐姐阿锦,他的功夫不知道高了多少。
黑影没有带面罩,而是换了一身普通的下人服,腰间系着一个红绳小玉扣,就是凭借着这个小玉扣,小璟认出了对方既不是贼也不是奴仆,而是白天才见过面的管家。
管家从后门出去之后,把手里头提着的小灯笼点了,顺着弯弯曲曲的小巷子左拐右拐,险些让小璟走错了路,偶尔遇到了一些巡逻的武侯衙役,管家只需提起灯笼照亮自个儿的脸,对方嘴里的呵斥立马咽回去。
毕竟是刺史府上的老人,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认识,也知道不该声张,缄口莫言,权当做没看见。
小璟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跟着管家来到一户大户人家的后院,看他敲响门扉,再到被带进去,全程没有口头交流,看来是来惯了的,早就熟的不能再熟。
他抬头目测了一下土墙的高度,右腿发力猛地登上去,在墙上踩了数下直接跃到墙头,再沿着倚在墙边的翠竹一路攀上去,落在屋顶,揭开一块瓦片,附耳过去。
“严润已死,刺史的意思是让大伙儿先莫要轻举妄动,他会把太子带到其他地方,另外找一些替罪羊做场好戏,等到风头过去,太子回京交差,到时候再说其他。”这是管家的声音,小璟又扒开了一块瓦片,底下暖黄的烛光入眼,议事的人仅有两个,坐在主位的是个七尺大汉,身着圆领黑袍,看不太清模样。
“严润死了?这件事除了我们几个再没有人知道吧?严桥和恒明子接触较多,此事先瞒着他,免得他为了报仇而破坏了我们的打算,叫上头知晓了底下的情况。这城内想来不太安全了,我等先迁到郊外的那处院子里头罢了。”江武东厚实的大掌攥住桌子,又道,“劳烦管事先到屏风处避一避,我与兄弟几个进来商量商量。”
管家哪有不理的道理,自然是听他的转入屏风后头,这里另有一方小桌,屏风处绣着大片大片艳丽的牡丹,红紫粉黄繁茂多彩,旁人怎么也看不出来这后面还有一个人。
江武东口中的兄弟其实也就两个,一个是冲动易怒的老三,另一个却是不怎么出声的大根,都是最开始就跟在江武东身边的,正儿八经出生入死的兄弟,和后来在拼伙的不同,对江武东比较忠心。
“迁到郊外院子里头干嘛?难不成真的是那两个小娘们有问题?”他话才讲一半,就被老三抢了先,接了过去。
大根一巴掌拍在老三后脑勺上,“闭嘴,听大哥的。”
“老三!我平日就是容忍你太多了,才把你惯成这幅没有脑子的性子。”江武东闭了闭眼,沉声呵斥道,“当初也是你抢了贡品,老|子为了给你擦|屁|股,惹上了这么些大祸!”
“大哥我这不一时……一时猪油蒙了心么,再说了那些东西,大半我都孝敬给您了。”老三摸了摸秃头,他年少时吃不饱饭,在一小庙中做过和尚,只是性子难改,在奸|淫了一个来礼佛的女施主之后被官差缉拿,为了活命,他夺刀砍了官差,就近在附近的山头上落草为寇,和江武东拜了把子成了兄弟。
或许是因为少年时穷怕了,老三最为好财和好女人,当初阿锦和季婵被抓到的时候他连看了好几眼,奈何因为江武东,没胆子下手。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在江武东面前各种试探找事,意图将这两个女子收入囊中,毕竟一个秀丽娇俏,一个艳美锋利,惹得他心痒痒的,半刻都难等。
“你啊。”江武东叹了口气,却没把话说明白,他这两个兄弟,一个粗狂大大咧咧,半点藏不住心思,一个愚钝迟缓,别人轻而易举就能看出端倪来,说多了反而容易坏事。他有些疲惫,甚至茫然自己当初为什么答应恒明子一起共事?是了,是为了更多的钱和权力,为了真正把江豹寨变成自己的,这难道不够吗?他不知道,这应该就够了吧。
每个人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自己的贪|欲吗,不就是为了那点渴望,严润、方舟、恒明子,就连他背后的那个主子,大家都是一样的,谁又比谁干净。江武东无声的笑了笑,眼底充盈着难以填满的欲望。
小璟伏在屋顶,望着渐渐遮满了天空的乌云,心中有些懊恼,接连几天他都要跟在这土匪头子身边,然而明日很有可能会下雨,他并未带伞,又要淋得湿漉漉的了,如果姐姐在这里,自己怕是要被拎耳朵好一顿教训了。
且道这时间匆匆如白驹过隙,小璟刚小憩了一会,底下的土匪就有了动静。他睁眼一瞧,天色已将近灰白了,为了以防被别人瞧见,小璟把战场从屋顶转到枝叶繁密的树冠,躲在这里监视土匪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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