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沉默了一下,随后释然,“没关系,再过不久我也要回长安了。”他看季婵的目光是那样克制而又平静,仿佛刚才情绪外露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场对峙,到底还是季婵败下风来了。
回长安并不是张张嘴就行,季婵需要重新打理行装,并且必须再去一趟赵家,确认对方现如今的状况如何,是否还有能力继续他们之间的交易。值得庆幸的是赵德云除了受了点皮肉伤以外,其他的并无大碍,他的货物也被追回,而且对方坚定的表示永远不会放弃和季婵的生意来往,半途而废只有愚蠢的人才会做得出来,很明显,他可不愚蠢。
两位婆婆都跟在季婵身边,摩拳擦掌随时都能投入厨房这一战场,其实她们两个已经在私底下比过一场了,马婆婆擅长正菜,何婆婆专攻甜点,既不干涉却又能互补,战友情急速上升。对此季婵十分满意,她甚至可以预见自己的餐馆在两位大厨的锅勺下愈发壮大,直到成为长安一霸。
时间总是过得那样快,季婵在扬州呆了差不多两个月,终于在一个天刚蒙蒙亮的清晨,坐上马车要离开了,对此她没有再告知李承乾,与其两人见面气氛难堪,不如自己潇洒离去,又不是说有难分难舍,其实最多只是朋友而已。
快十一月的扬州再没有之前的燥热和纷雨,花木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慢慢枯萎转黄,车轱辘碾过碎石有些颠簸,季婵扶住小案,却明显的发现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阿锦撩开遮帘,拉车的马匹打着响鼻,看样子很急躁,地上躺着一个怀抱画卷的书生,车夫好心把人扶起来,没想到对方甩开手,急色匆匆的走了。
“都什么人呐,也不看路自个撞上来,现在还这幅样子!”车夫脸色不善的念叨道。
那是什么东西?阿锦跃下车辕,疾步上前,把一根簪子捡了起来,这是一根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竹簪子,如果硬要说特别的地方那只有一个,就是它如同碧玉一样的清透绿色,至于样式实在简陋,阿锦看了两眼,撇撇嘴就打算把它扔掉。
然而也不知道她按到了哪里,簪子猛然弹开分成两半,里头掉出一把钥匙来,如果说簪子是竹制的不值钱,但是这钥匙却是金子做的,小巧精致。阿锦好心情的掂了掂,把钥匙塞回去,拿着去向季婵邀功去了。
“娘子,你瞧。”阿锦拿起碧竹簪给季婵演示了一边,对方接过去把玩了一会,就没有了兴趣,阿锦只好把东西塞进一个小箱笼里头,再无后话。
而李承乾这边收获颇丰,他不仅一举端了江豹寨,甚至还从江武东的房间里头找到了他与严润、方舟之见交易的账本,数个窝点被一一清查。大势已去,方舟自然没有必要再抵抗,脸色苍白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被关押在牢里,准备到时候同他们一起去往长安接受审判。
江武东并不是被小璟斩杀的,而是被他的兄弟出卖,当晚小璟还未动手,老三就和其他水匪一起潜进江武东的房间,趁着他熟睡之际一刀毙命,转而拿人头向李承乾邀赏。他们不像江武东一样,后台有人可以横行无忌,江豹寨再怎么大,也不可能和朝廷大军相抗,老三自认虽然好色冲动,但不是没有脑子。
可惜的是李承乾固然明面上接受了他们的投诚,却转眼就让人将他们下了牢狱,来日就斩首示众,这些人每个至少手握三五条人命,性子凶恶难改,而且之前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如不斩杀,无法服众。
并不是所有犯下的错误都能被原谅,善良并不能抚平溃烂的伤疤,只有挖干净才有可能康复。
严桥被秘密审讯,从他口中得出的人名,让李承乾十分震撼,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切的祸根竟然是李祐身边的道士恒明子作祟,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江豹寨在扬州至少横行了四五年,而四五年前李祐才几岁?尚满十岁!
原来早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弟弟已经成长如斯,并且有了这样的恶毒心思,他要这么大的一笔财富做什么?养兵?造器?亦或者拉拢大臣?李承乾不清楚,但是绝不可能只是挥霍玩乐这么简单。
竟然还敢劫掠贡品,他的胆子实在太大了!
李承乾望着昏迷的严桥,冷声道:“这个人不能杀,带回长安找个地方关押起来。”扬州是青雀的封地,出了这样的丑事,只希望不要牵连到他才好。李承乾叹了口气,拂袖离开了地牢。
——
大管家藏在水缸里才躲过一劫,等到外头安静了才屁滚尿流的跑回严府,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时候严府也不安生,妾娘子见情势不对,卷了细软就想走人,奴仆也是如此,偷拿了些值钱的器物四散出府,严夫人厉声呵斥,结果反被推到在地,额头撞了好大的一块乌青。
大管家冲上前把人扶起来,搀到榻上坐了,问道:“大夫人,这是发生了什么?”
严夫人用手绢捂住额头上的淤青,痛得不停呻|吟,她一手紧紧抓着管家,急切道:“大管家你回来得刚刚好,这些贱奴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官兵等会要来抄家的,一个个都不听差遣,你去给我把他们都集齐来,严惩不贷!”
抄家?管事的眼睛转了转,佯装十分气愤的说,“夫人您先在这里歇息!这事我去办。”说完他就用力掰开严夫人的手,步伐急促的往别处去了。他又不傻,怎么可能真的留下来帮严夫人管理后宅,官兵不一会就来了,不趁机拿点金银玉饰逃之夭夭,等着找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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