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明子眼睛盯着老妪,蹲下|身来,突然伸手卡住她的脖颈, 阴测测的问道:“东西呢?东西放在哪了?!”
老妪脸因为缺氧而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起, 她口中发出破碎的‘嗬嗬’声, 沾满脏污灰尘的手颤抖着抬起来, 紧紧的攥住掐着自己脖子的手,锋利的指甲甚至扎进皮肉, 留下了一个月牙形的血口。
恒明子吃痛的甩开她, 一旁的奴仆赶紧上前, 用干净的布巾裹住恒明子的手掌, 而后者狠狠的推开他,抬脚往缩在墙角的老妪身上踹了一脚,看到她神经质的扯着自己的头发, 这才稍稍解气了一点。
“三日不准给食水!”
丢下这一句话, 恒明子冷着脸走了。
——
杨家村近两日十分热闹,盖因村子里头的木匠杨勇要结亲了,邻舍都前去帮忙, 季婵也不例外。
原本杨勇过来递话说的只是让季婵当日去吃宴席,至于帮忙什么的他不敢提,毕竟人家身份不一样了,有头有脸的富贵人家,怎么可能过来帮你忙活这些琐碎小事。他没说,季婵却不能不当回事,当初杨秦氏过世的时候也是仰仗邻里的帮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不过是些人情往来,并不损害她的利益,季婵还是很乐意的。
与季婵记忆中的迎亲不同,唐朝人迎娶新娘子的时间在晚上,据说是原始部落社会的“抢婚”风俗残余,在唐之前,成亲礼又称作“昏礼”,女字旁是后来才换上去的。季婵还没有穿越过来的时候,给她的表姐当过一次伴娘,凌晨两三点就要起床化妆,没一会儿新郎就会开车来接,新娘家还要备礼,蒸粿祭祀天地。等到了新郎家也只能休息一会儿,依旧要拜祖宗、给宾客敬茶奉糖,求一两句吉利话。
那可真的是一整天都没有停歇的,不过毕竟是一生最为幸福的时刻,哪怕是忙一点累一点也是值当的。
闲话不多说,来帮忙的村人有的打扫屋里屋外,有的放置装饰饮食,季婵转了几圈,实在找不到自己能做的,干脆直接进了厨房,估计也只有这里能让她一展身手了。
成亲是人生中一件大事,即便是平民百姓也要讲究几分,这可关乎新人和其家庭的颜面。第一:菜量贵多不贵精,名字也要多以喜庆吉祥为主,图个热闹,也包含着美好的寓意。第二:菜肴的数目要为双数,以十个菜十全十美最佳。第三:从材料上来说,标准的四大件——鸡鸭鱼羊,必不可少,另外有羹汤、点心,荤素也要搭配适宜。
厨房不大,仅有四五个中年妇女在忙活着,外头还有几个在清洗碗碟和厨具,季婵探头一瞧,里头的人都只是见过,并不深交,倒是有个熟识,是杨李氏,两人四目相对,都尴尬的收回了视线。
“李婶儿。”季婵进来,先叫了她一声,再和其他人打招呼。
“哎。”杨李氏应了,勉强的笑了笑,“来帮忙的吗?正好你来接我的手,我出去抱堆柴火,里头不够用了。”说完也不等季婵答应,拎起裙摆急匆匆的出去了。
“这不是还有吗?季小娘子过来帮我把这鸡蛋打了,我切菜。”赵嫂子嘀咕了一声,随即喊季婵来帮忙,她没有旁人那股拘谨劲儿,反而十分豪爽,只拿季婵当小辈看。
季婵挽起袖子,拿起了一个大海碗,她两手各执一个鸡蛋一敲,蛋壳磕开里头的整蛋落入碗中,既没有散黄也没有蛋壳碎,赵嫂子“呦”了一声,笑赞道:“有一手,按照这速度,今儿能省下不少事。”
菜色四荤三素,并两道羹汤一份点心,芦蒿炒腊肉、葵叶汤、冬笋炖鸭子、蒸猪肉、炙羊排、菘菜卷等等,芦蒿炒腊肉和菘菜卷是季婵提议的,大伙听着不错也就采纳了,不过这菜得由她主厨别人打下手,其余的本地菜肴则是王嫂子她们来。
初春刚至,地里已经有了一层浓密的低矮绿色,刚冒芽不久的芦蒿只有巴掌长,又嫩又香,芦蒿在清明前后才会大面积冒头,现在早了点,不过还是有的。新鲜采下来的芦蒿有一股特殊的味道,没有吃过的人唯恐避之不及,而喜欢它的人自然能接受这股异香。
芦蒿别人已经洗净放到一边了,季婵把东西拿过来,择去叶子只留茎干,掐成小段后复又洗了一遍。腊肉切爆片下锅爆香,再倒入芦蒿煸炒,因为腊肉已经有咸度了,盐只需要放一点就够了。
等她们做菜的时候已近黄昏,迎亲的队伍也整装待发。季婵偷偷往外头望了一眼,新郎杨勇穿着红纱单衣、白内裙和黑靴子,又抱一只鹅,带着傧相、一辆装饰好的迎亲花车,再纠结几十号的壮汉,沿着村里的大路走去迎亲。看起来不像是去结亲的,反倒像是火拼打架去了一样。
季婵看得新奇,却被王嫂子抓回厨房,毕竟是还未出嫁小娘子,这么探头探脑的可不行。
太阳西斜,杨勇走了也就两刻钟的时间,就到了新妇子徐依香的家,徐依香的家境要比他好得多,大伯做过八品小官,虽然已经退休在家了,但生活水平也是小康之上,至于为什么把侄女嫁给一个木匠,那也简单,看准了他吃苦耐劳,努力的性子。而且高娶低嫁,徐依香能把持得住丈夫,想要纳妾也没那条件,她也不求大富大贵,只要日子过得不糟心就行了。
在当时的唐朝,也没有人家会嘲笑杨勇吃软饭,徐依香秉性温和,这样的一对小夫妻,日子只会过得越来越红红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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